弗兰克春风得意啊,娶了姜上舟,人生一下圆满了。有次,在学校里遇见田静,田静站在楼门口不动地方,明显是在等他。他只好叫了声:“田校长”。田静刚升了副校长,在人前还是要给她一个尊称的。
田静上下一打量他,酸不溜丢地说:“行啊,弗兰克!我才知道你有大好事啊!这种事你怎么不请客呢?你知道全北京有多少人在恨你吗?”
弗兰克嘿嘿一笑,看看左右说:“二婚了,要低调,赶明儿家里请吧,我掌勺!说起来你和小舟也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田静撇撇嘴,没住下说。她结婚没告诉姜上舟,是因为她觉得不够体面,说了好像刻意要跟人要礼物似的。人家结婚也没告诉她,这会儿她觉得人家似乎看不起她。总之,眼前这个弗兰克就像捡到一个大金元宝,揣在怀里不敢示人那样诡秘得让人讨厌。
“弗拉克,您都那么有钱了,恐怕明德这座小庙儿也装不下您了!”
“是吗?”弗兰克抬头看看教学楼,又朝后看了眼图书馆,好像没听出这话里的酸意似的。“哦,我都这样有钱了呀!那我得算算我到底有多少钱?”说完,他认真地想了一下,好像想不通似地摇了摇头。然后,他用手指头指指楼上:“我得先上课去,下了课才有空算!”
“嘿,你这人——”田静一时没了话说。弗兰克就像个影子一样的飘走了,留下她在原地慨叹。她怎么也想不到姜上舟会找上这个螳螂一般的弗兰克!像姜上舟那样财才两旺的中年女人,不都流行找小鲜肉吗?怎么她就好这一口儿呢?不说别的,在床上,他行吗?
她现在庆幸自己从来没和这个弗兰克有过冲突,虽然她脾气不好,但弗兰克和任何人都相处和谐,这就是说她和弗兰克有和谐的关系。
弗兰克当然知道周围的人怎么想。这事儿他不招摇,但心里的幸福感就像不断外溢的趵突泉,怎么也藏不住。王中举经过他的时候,用指头点着他说:“弗兰克,你这样子,就招贼惦记!我看你还是均贫富吧,一平均下来你就安全了!”
“切!怎么平均,老婆分你一半儿?”
他雄赳赳气昂昂地从王中举身前经过。他知道姜上舟有钱,但他们之间基本没谈过钱的事,因为这根本用不着。啾啾将来根本用不着姜上舟的钱,她有北京的旧院子足够了。而他自己则可以享受姜上舟的钱,因为姜上舟很热衷打扮他这只螳螂,他要给姜上舟找乐子的机会。
现在,他很勤快地往家跑,虽然不是每天都回。如今安安在家休养,他不大方便住过去,他很怕给人鸩占鹊巢的感觉。姚栋梁不在了,可是他那个房间还是保留原样,他知道那是姜上舟不想触碰的,也是为了安安所做的保留。那他也没必要给自己添烦恼,他只是在那边吃饭,但吃过饭他会把姜上舟拐回来在自己家住。
他知道二婚有很多难以处理的地方,他不急,他不想让姜上舟有任何的为难。她愿意陪女儿就让她陪女儿,她愿意在哪儿住就在哪儿住。
好在,姜上舟很懂得他的好。她躺在他的怀里问他:“是不是让你太委屈了?结了婚还两头跑?”
“委屈什么?我都能抱着你睡,而且是枕着结婚证儿睡委屈什么?如果这也委屈,那以前一个人抱着枕头还不早就委屈死了!”
姜上舟一听就笑了。“你真是一只会让人开心的螳螂!”她马上就仰着头吻他。“我只怕我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安安和孩子,会冷落了你!”
“嗯~,不冷落!不冷落!我也有小外孙抱,冷落什么?!”
姜上舟又是吻他。他受用得不得了。
夫妻就是这样,越是懂了,也越就会了。而年轻时未必就懂,好像那时候很容易拿尊严当借口,一点事情就搞得像天一样大。现在就不会了,他们两个都觉得第二次机会才是比天还大!
“好人,你说我要是手里有颗手雷,抛还是不抛!”
“嗯?”这话问得弗兰克一激灵。他半坐起来认真地看着姜上舟。而姜上舟而坦荡地让他打量。这表情弗兰克一看就懂了。这位大记者手里肯定又有猛料。
“抛吧!留着也不能拿来装修!只要别炸着自己就好!”
姜上舟想了想,下决心似的说:“好吧,抛就抛吧!炸倒是炸不着,就是有点烦心呢!可是你这么一说,我就想,与其留着它烦心,倒不如把它引爆!好歹看着火光四起,心里还畅快些!”
弗兰克耸耸肩,什么也没问,只是躺下来把老婆抱得更紧些。
他不打听,姜上舟愿意说时她自然会说,她不愿意明说那自然有不能明说的道理。他只要关心着她就好了。
姜上舟很感谢弗兰克这种体贴的方式。他是个真正的聪明人,此时的他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二十年前,她没有这么凌厉,或许那时候需要一个精神上鼓励的,现在不同了,她需要一个什么状态下都能接纳她的,有阅历真的有有阅历的好啊!
这几天她有点亢奋,不是因为家里有了新生儿,而是因为手里拿了一颗手雷。这颗手雷与齐家有关。她度量了好几天都拿不定主意手雷要不要抛,但现在她主意定了,天亮她就会把它抛出去。
准确地说这颗手雷是和齐家身边的杨天虎有关。
杨天虎这种保镖是非常不容易的,拿着高薪但精神始终处于高度紧张。他们这种人会把身边新出现的人先当作假想敌,因此很难跟人建立起一般人都有的信任关系。所以,如果和谁有了很亲近的关系,那就会非常珍惜。
据齐家发过来的邮件讲:“姑姑,杨天虎真是难得,他明明对索菲亚动心,可还是拒绝了索菲亚。原因不是因为人家带了个孩子,他不想当后爸,而是因为那孩子的爸爸可能是白远行,考虑到白远行和我们家的关系,他不想掺杂到这么复杂的事情当中去。姑姑,我倒觉得这没什么,杨天虎还是要有自己的生活的,我不能耽误他一辈子,您觉得呢?”
齐家很聪明地拿这件事来问她。看来,他真是长大了,会这样想问题、做事情!
她很欣慰他的长大。
白远行有个私生子,这当然是件猛料,但只是私生活不检点,恐怕也掀不起多大的浪花。最多把白远行调离重要岗位,连降职都未必。
而且,这个浪花要不要由她掀起呢?
白家说起来和家里没有什么不睦,只是在姚栋梁的后来几年,关系有些微妙。因为姚栋梁和白帆顺那时都是人们普遍看好的政治明星,从上升的渠道上来说,当然竞争者也就是敌对者。而且,这和姚栋梁的那个位子也有关系。他不离开那个位子,白远行就上不去。而调离别处另外安置哪是那么容易的事?申府集团的副董事长哪是那么好安排的!
姚栋梁生前对这个局面清楚得很,但他很不在乎,他认为只要他在申府一天,白远行就得被他压一头,白帆顺着急他也没用。但没想到的是,他还是走了,而且走得如许尴尬,白远行还是顺利地登上了董事长的位置。
一想到这,姜上舟就觉得讽剌得不行。
姚栋梁对不起她。但他已经走了,和他相关的恩怨也走远了。她根本不想沉渣泛起,旧事重提。虽然那时候她就觉得白远行在姚栋梁背后搞事,但姚栋梁自己不检点,这也怨不得别人搞他。
再说了,白远行确实是个人才。因为私生子一事就把他挪动一下,这真的对工作好吗?纪委不也得从工作大局考虑吗?
从另一个角度想一想,把这件事捅出去,她姜上舟在人群中是什么角色呢?看报的公众当然会叫好,因为不关痛痒的情况下,当然是由着主流价值观引导!但在认识的人当中,她恐怕就很难做人了。因为谁家关起门来没几件隐秘的事情呢?你不说,大家都受人尊重,你一说,大家都变成一个笑话,以后,谁还敢跟你交往呢?
掂量来掂量去,她拿不定主意。可是那个邮件就像一贴膏药一样,撕都很难撕得干净,这就让她不得不重新看待这件事情了。
现在,弗兰克这么一说:“抛吧!又不能拿来装修!别炸着自己就好!”她就想清楚了。她心底里还是想抛的。首先这事儿不干净,她不是个什么都能容纳的人。她痛恨姚栋梁骗她,白远行和他也是一样的。姚栋梁就是因为那个叫桃子的女人,才吃了人家四千万回扣,难道白远行养着这么个“外头的家”就清白吗?拿来拿去,损失的还不是国家?
既然心底里容不下,那么还是让它引爆了吧!今天这件事如果不做,哪天想起来,恐怕心里还是觉得不干净,倒不如一咬牙一闭眼就做了,等着看烟花。
从私人角度讲,安安已经没有爸爸了。如果不是他们白家兄弟步步紧逼,恐怕姚栋梁还是活着的,哪怕是在牢里活着,安安还是有一个活着的爸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