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回来,齐家直接回到他的新居,一上楼便闻到从门缝里钻出来的油泼辣子的香味。他打开锁,进了门,看到谷雨从厨房探出头来。他问:“有没有开油烟机,这么大的味儿!”
“开了呀!”
谷雨围着一条上面有大蘑菇的围裙,头发盘在顶上,很居家的样子。他看了就喜欢。
其实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他在医院陪吉赞有点晚,直到吉赞都催促了他才离开。好几次,谷雨都打来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能到家,她好算计好下面条的时间。
他不想当着吉赞的面秀恩爱,觉得这样很不地道,但最后吉赞还是赶他了。
洗了手和脸,谷雨已经一样一样地把吃的摆好了。白煮五花肉切得很薄,酱汁红红绿绿的一小碟放在旁边。面条切得很细,卤是西红柿鸡蛋卤。还有一小盘杏仁拌的西兰花,白是真白,绿是真绿,看着就清爽。
“你的呢?”齐家问。因为桌上只有一大碗面,那是给他的。
“我喝面汤就够了,晚上不能吃多。”她还保留着做演员时期的习惯,对身材很有要求。
然后两人坐下来吃饭。齐家夹起一片五花肉,蘸了汁,发现谷雨含着笑在看他。等他要把一大碗面都吃完的时候,又发现谷雨在看他。
“你这样看我会看出问题的!”他威胁她。他现在感觉到真实的幸福。吃也吃得舒服,对面的美人含情带笑。
“我不看你,我也没什么可看,我总不能当你是一个空盘子!”说完,她站起来就要收拾。
“谷雨!”他从身后抱住她。
“你怎么了?”谷雨站住脚步。“你从今天进门神色就不大对!”
齐家一怔。谷雨她真是敏感,这都能看出来?
“吉赞他——,吉赞受伤了!”
“嗯?”谷雨转过身来看着他。“是工作中吗?”她问得很关切。
“也算是吧!”他边说边观察她。“我们一起去游泳,不知怎么池子里有人动了刀子,流了很多的血……”他一说出池子里流了很多血,就觉出谷雨颤抖了一下,他继续,“然后我和吉赞跳下去,吉赞去制止犯罪,我去给吉赞帮忙,……”
谷雨不听了。她激烈地说:“有警察在你扑上去干嘛?那是动刀的,你要是伤了怎么办?人家受过专业训练,你就一个打篮球的,你以为抓罪犯那么简单?”
齐家心里顿时舒服多了。他辩白着说:“是给吉赞帮忙嘛,都是兄弟。就是这样,他还受了伤呢,就在这个地方,有很长一条口子,送到医院缝了二十针!他妈一去医院就忍不住哭了!”
“二十针?”谷雨盯着墙壁想了想,“二十针好像也不少了,啊?不过男生伤在这里也没啥,夏天穿短袖都露不出来。”说完,她就不干己事地转过身去厨房了。
齐家在身后站了会儿,他觉得谷雨真是干净,而自己刚才有点试探,相对来说过于狭隘了。他自责起来。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对于谷雨总是不放心,是不是爱她的人太多了?
还是要尽快毕业,回国守着她!
他看到谷雨从厨房地上抱出一个大纸箱,探头一看,发现谷雨已经把那天他在网上订的置物架装起来了。这是要自己组装的,是不锈钢的。
他说:“怎么不等我回来弄,你弄得怪累的!”
“这算什么事?我这几天已经够享福了!”谷雨不以为然。她常常觉得干活儿不算什么。
“谷雨,明天跟我上山吧!我爸要回来,咱们一家子上山去住上两天!”
谷雨把纸箱放到门外,关上门。然后转身看着他笑。
齐家强调:“这次,除了安安不能来,其他人都到的。你也一起吧!”
谷雨摇摇头,还是笑。
“你倒是说话呀!”齐家有点起急。
“齐家,我正要跟你说呢!”谷雨忙过来安慰他。“我怕你不高兴才没在饭桌上说。”
“说!”齐家瞪了她一眼。
谷雨抿抿嘴,说:“今天我陪妈做头发的时候,卢兆麟市长的秘书打来个电话,说通远市有个关于土地流转的现场会让我参加,还让我介绍经验做法。”
“你答应了?”
“嗯!”谷雨说得低低的。看看齐家脸色,她又补充:“他秘书透露目前有想和我们小埔村合作社合作的村子,大概能拿出三百亩土地,我回去他会陪我去看看情况,然后再决定要不要签约!”
“财迷!”齐家皱着眉头放开谷雨。然后他走到沙发旁边,把自己展展地放下,大长腿就那么长长地在地上耸拉着,以示抗议。
谷雨走过去踢他一脚,然后在他旁边躺下,两个人挤在一起。
假期就这么短就要结束了。都不舍得,但也只能将就着。因为都不是自由人。
齐家给她一条胳膊,让她枕着,他自己就看着开花板。他在想什么时候能得闲。可是想起爷爷说的,人不能闲,闲了就是没用了。爷爷曾说:你们看我这么闲,我就是没用了,你们不要怕忙怕累,那说明你有用!
他轻轻地说了声:“你回去看看安安吧!”
谷雨嗯了一声。
“你说服她还是回北京来生,毕竟这里条件好些!”
谷雨又嗯了一声。但其实她心里不以为然。通远市接生个孩子的医疗水平还是有的。
“对了,我得给姑姑打个电话,看看她有什么要你捎带的!”
他说完就起身拿电话。谷雨也跟着坐起来。她觉得应该不用捎带什么,人家要关照的有一个团队呢!
等齐家打完电话,谷雨看他皱着眉头。就忙问:“怎么了?”
齐家摇摇头,他说:“姑姑倒没说什么,只说也会上山。但是我听出来她好像很累很烦的样子,她在敷衍我!”
“嗯?敷衍你?你不是她心肝吗?”
齐家摇摇头,坐下来。想了想,他又打给弗兰克。
简单寒暄之后,齐家直接发问:“弗兰克,你和我姑姑……”
“和你姑姑?哈哈……,你姑姑现在发展出一个新的爱好,就是给我买名牌,弄得我在学校里都得了个新的外号——暴发户!前几天王中举都问我,你是不是抽着大奖了?我告诉他‘是’,是特等奖!”
齐家看了眼谷雨,无奈地摇摇头,看来弗兰克也不知道。他敷衍着说:“好了,弗兰克,别太得意,小心遭人绑架!挂了!”
等挂了电话,他自言自语:“到底是什么事让姑姑心烦,却连弗兰克都不知道呢?”说到这儿,他看看谷雨:“你说会不会安安知道?”
“你可别问安安!她怀着双胞胎呢!”谷雨立刻提醒他。
“知道!知道!我不问!”齐家立马答应。
谷雨把手搭在他手上。柔声说:“没事的。你姑姑她经历得多了,什么都难不倒她,最多是膈应,挺挺就过去了!”
齐家点点头。谷雨说得对,最多是膈应。要是钱的事,对姑姑就不算事。除了钱,也就是人的事让人膈应。
“你回去先看安安,记住了吗?”
“记住了!还要建议她到北京生孩子!”谷雨答应。
……
第二天,谷雨就开车上路了。齐家也是。当他们离开这个房子的时候,齐家说:“下次我们就买衣柜和其他的东西。”
谷雨说好。这个家都让他们太喜欢了。
等到了半路,齐家还打来电话:“谷雨,我又回去一趟,发现煤气关了,窗户关了,可是我总觉得有什么忘了似的!原来是你准备好的餐盒忘记带了!”
谷雨呵呵地笑。其实齐家什么都有的,就是他们临时生活了几天,蔬菜和肉还有一些,放着肯定会烂,她干脆把它们做熟,带着路上吃。
齐家真是爱那个家啊!小男人的这点心思就让人感动!
人都没有完美的。齐家毛病也多,但是他爱她,她就爱她。
……
等到了通远城,已经是下午后四点多。这时候,天已经不那么亮了。她没回自己那儿,直接给安安打电话:“安安,我从北京回来了,你弟弟让我立刻来看看你,看看小妈妈还好不好?”
“回来了?……哦,那好吧!”
这应答让谷雨愣了一下。这是安安在说话吗?她不是应该兴高采烈的吗?她不是一逮住机会就要跟人说她的双胞胎吗?
这到底是怎么了?
带着疑惑,谷雨直奔通远电子工程学院。
现在,他们住的是学院为教职工盖的宿舍楼,没有四室的房子,方植末就贴钱在旁边又租了一套,让黄芬和特护住。安安要的就是旧房子,他们都怕装修的材料不可靠对孩子不好。
谷雨上次来看过,那是他们搬家的时候。现在她发现树不绿了,到处苍黑都不好找了。如果不是方植末在这里工作,姚安安是绝对不会喜欢这个环境的。
正迷惘着,看见迎面走来一个人,谷雨大喜。这人正是刘公众的老婆秦红英。
“红英姐,你怎么在这儿?”说完,她自己也乐了。工程学院和艺校在一条街上,门外的大街算得上是通远的文化街。
“我来给小姚送剧本!她要看看,说不定能给我们的剧找条好出路呢!”秦红英一脸期盼地说。“谷雨,再过几年,我都怕年龄大了演不了杨贵妃呢!时光不等人啊!”
谷雨理解地点点头。刘公众、秦红英这两口子现在在通远文化圈的地位有了,但是要想在全国把《长恨歌》那部剧推出去,还是得有大大的财力呀,这个事恐怕大公司都得拿拿主意。她不确定安安有这个能力。
“红英姐,我忘记她家在哪儿了?您给我指指路!”
秦红英听到这话就乐了。她说:“我也是刚得着地址,走吧,一起去!”
两人相跟着转了几转,找到了。才六层楼的高度就装了电梯,这在通远的旧楼里算是很不错的配置了。
上了三楼,门铃响了以后,黄芬露出头来。她显然早就知道这两人要来,但没想到是一起来。略略讶异之后,她把两人让进来。
谷雨一进去就闻到一股香味,是从厨房里飘出来的,再看从卧室里走出来的姚安安,妈呀,肚子好大呀!
她欣喜地过去把手放在姚安安的肚子上,“来,让我感受一下,调皮不调皮?”
“啪!”姚安安把她的手打开。“你手凉,小心把我儿子惊着!”
谷雨吐了下舌头,心说,这小妈妈可真把怀孕当回事!
这时,黄芬就端上果盘招呼客人。姚安安也直说请。但秦红英这么多年下来也算个通透人,她见姚安安抓着谷雨的手就是个要说体己话的样子,自己在这儿就显得碍事,于是就说:“我就不待着啦,东西送到,小姚你慢慢看,给我们提提意见,这些还没排练过,是刘公众他新写出来的!”
安安点了点头,说:“好的”,然后就往外走了两步,一副送客的样子。
等秦红英走了,谷雨就觉得姚安安的神情一下子疲怠了,不像刚才。
她体贴地问:“怎么了?”
姚安安看了她一眼,又看看黄姨,不太想说。她说:“没怎么,你陪我看个电影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