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目睽睽之下,卢谷雨上前两步就挡在郝自明身前,“郝科长,头次见面,真是荣幸啊!”
郝自明脸色变了变,想走已经没那么容易了。因为这时大院里其他没事干的人也过来看热闹。郝自明脸都白了。他就是帮了人家一个小忙,怎么债主就找上门来了呢?
他决定化被动为主动。
“怎么?你们‘驴大大’被抽检不合格,还不服气?”
谷雨莞尔一笑,说:“哪能不服气,我们非常服气!我今天专程来感谢你呢!”说完,她把手中拿着的锦州打开,招展给大家看。
“各位领导,我是”驴大大”企业合伙人卢谷雨,今天特地来工商局感谢郝自明科长严格执法,这次执法给了我们企业当头一棒,让我们认识到好业绩也要有好管理。昨天,我们企业主要负责人已经商讨出了整改的办法,今天已经开始停业整顿了!”
郝自明推着手说:“整顿是应该的,你们态度还不错,锦旗就不必了!”说完,他侧过身子就要走。可是谷雨又是一挡,把他挡在人群正中。她放声说:“锦旗当然要送,虽然是职务行为,但郝自明科长对我们‘驴大大’爱护有加,怕我们企业压力不足、动力不够,让全国人民来监督我们企业,这份关怀我卢谷雨收下了!”
说完,她就把锦旗往郝自明身上一贴,然后那锦旗就软软地掉在地上,而郝自明怕被烫到一般躲开了。
这时,人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原来网上传的那件事是郝自明干的!切,一起抽检的又不是“驴大大”一家企业,不是还有其他的吗?你怎么不一起曝光?
看来,这里边是有内情啊!
有人就嘲讽地笑了,掉头回办公室,准备喝茶聊新闻去。
谷雨深深地看了一眼郝自明,淡淡地说:“锦旗送到,小女子就走了。以后,还是欢迎光临‘驴大大’,我们企业的发展需要您这种有力度的监督啊!”
说完,招呼了王圆圆,两人上车离去。再看后视镜里的郝自明,哪还有一点公务员形象,整个人就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
……
只半个月的时间,“驴大大”就重新开业了。按通远风俗,锣鼓队敲打了一阵,之后就是鞭炮震天。
谷雨笑盈盈地和第五代传人站在一起。赵篇是公务员,不适合抛头露面,她呢,已经是尽人皆知的“驴大大”股东,那也就没什么扭捏的,干脆站出来为企业搏个人气。
老顾客居多,他们一边和韦老板打招呼,一边打量谷雨。
谷雨也不端着,大大方方地表示欢迎。有人说了:“谷雨,你看上去不如电视上好看!”谷雨就呵呵地笑,她说:“电视里给的光好,后期制作也好!”
“哦,敢情是这么回事啊!那我看那那些名气大的从电视里走出来还都不如你好看!”
谷雨就娇羞地掩着嘴笑。本地人说话都这么直接,但也透着亲切。
“哎呀,谷雨你有眼光呀,咱通远就这么点好吃的还让你看上啦!有前途呀!”说完,那老头子迈着大方步进店里去了。
韦老板此时看着新装修的店也信心十足,这会儿,他已经不心疼花出去的钱了。他专门安排了一个伙计带人去参观后厨。说实话,平时你觉得够干净,但一认真打扫就发现哪里都是积年的油垢。这么一彻底地收拾一下,就发现了其中的好处,器具归置更有条理,日常清扫也更简单方便。
他感叹:还是有钱好啊,花在哪儿都好!
谷雨对韦总说:“我进去拍照,您自个儿在这儿接待吧!”
韦总点点头。其实,已经有人在拍照了。经过这么一次风波,韦老板深刻地认识到网络的厉害,人家用网络打击他,现在他要用网络还回去。不说今天这种开业的热闹了,就是装修过程、采购过程他都让人拍了照、录了相,他就要让人看看,大肠菌群有多厉害,是不是这么底儿朝天地折腾,那个大肠菌群还要长出来?
这时候,工商局的彭局长骑了个自行车到了。韦总迎上去,彼此不见外地哈哈一笑,“我们大局长还骑自行车呢,这显得我们通远市经济水平不行啊!”
彭出也是哈哈一乐。他说:“家就住得这么近,开车值得吗?”说完,他左右看看,问道:“老韦,你们那个明星合伙人呢?”
“拍照去了!”他指指里边。
“哦,我还真没见过她真人。那天,人家说她到我们单位送锦旗去了,你说这女人!”他没奈何地甩着手指头指着天。
韦老板仰头大笑,不过他笑完了就一脸认真地说:“我看有必要。我也觉得监督得对。要不,我也不会这么下大力气整治!”说到这里,他感叹地说:“哎呀,这段时间可把我累惨了,和伙计们一起干了半个月的清洁工!”说完,他往里请,“走!看看去!局长你给咱挑挑毛病!”
彭初哈哈笑着说了声好,“走,看看就看看,我看看你这百年老店能不能跟得上现代化发展的节奏!”
正往里走,看见谷雨从后厨出来往外走。韦老板就叫了一声:“来,谷雨,给你介绍一下彭局长,咱们市工商局的!”
谷雨愣了一下,停住步子,显然思绪才转过来。她匆匆对着来人笑笑,问了声您好,就说:“对不起啊,有点私事儿,我得先走!”说完,握着手机就走了。
韦老板无意识地点点头,有点尴尬地看着彭初。等谷雨匆匆走远,他自言自语地说:“她怎么回事?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彭初当然无法回答。但他确实觉得谷雨的这件私事非比寻常。
……
谷雨一上车就觉得有点慌。强迫自己冷静想了想,她给赵篇打电话,问问乡镇卫生院妇产科的技术行吗?
赵篇马上就说了:“你问行吗?那得分谁!我们这儿生孩子的也有,保胎的也有,姚安安就不一定了,她的事谁担得起责任?”
“那怎么办?”谷雨其实也这么想。
“怎么办?”赵篇说:“你别动,就在市里妇产医院等着,我和她的人一起把她送过去!”
“路上……”
“我去你还不放心?警车开道!”
赵篇说完就撂了电话。谷雨想想,只好打给杜书城。虽说是私事有些不好,可是姚安安的事,相当于杜书城的家事。这个时候就不能有那么多顾虑,能保住孩子就好。
这个时候,杜书城可能在开会或者在做其他重要的事情,一时没接电话。不过,两分钟以后就回过来了。
“什么?安安可能流产?正在赶过来?”杜书城一听就急了。
“对,那边怕乡镇医院的技术不好,怕把事情耽误了……”
“愚蠢!赶过来都什么时候了?”杜书城很少见地训人。“谷雨你就在路口等着,我派人赶过去,你带他们去,最好是相向行驶缩短路上的时间!”
谷雨只好接了他的训斥。这时候,她最没主意,虽然她算是学过一点医学的,可是一到事情来了,便连常识都会忘记,也不知道杜书城懂不懂。
等了有十来分钟,一辆市妇产医院的救护车就开过来了,打着双闪和谷雨确认之后,谷雨带路往金椽镇方向赶。路上,谷雨一直与赵篇保持联络,差不多开了半了多小时,双方就遇见了。
也不管是什么路段,救护车上的白大褂们急忙跳下车,看另一辆车上孕妇的情况。这时候,是黄芬开着安安的车,后座上特护抱着安安。见医生过来,黄芬脸上的表情终于不那么紧张了。
“来,先抬到我们车上来!”一个年长的医生果断命令。
几个人合力把安安送到了救护车上。黄芬看了眼谷雨,好像虚脱一样。谷雨忙扶了她一把。
黄芬摆摆手,拢拢头发,顺便把头上的冷汗往裤子上擦了一把。
“黄姨你先在车里呆会儿,咱们都听听医生怎么说!”
黄芬应了一声,却没有上车,只是在车门边站着。赵篇下了车,看看前后的位置,开口商量:“我看咱们把车子挪挪吧,前后还要通行呢!”
谷雨只好和黄芬都挪动自己的车子。赵篇没动,他留在救护车旁边防止有事情要招呼一声,毕竟他是警察。
等谷雨和黄芬都挪到一块比较平坦的坡路上,谷雨就问:“黄姨,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让她给吓蒙了!”
黄芬摇摇头叹着气说:“唉,是我疏忽了!真是疏忽了!”
谷雨宽厚地看着她,她知道黄芬最在意安安了,因为她就是来照顾安安的。她待安安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
但事情总有意外,这个谁都不想。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安安一向管着少年宫那些日常,假期已经过去,白天学生就少了,临时的志愿者也大多回去了。看上去安安在那里只是读书学习,偶尔有事情才需要她处理一下。但这只是表面。安安现在搜集上来很多资料,和大学来的心理学专业的学生接触过一段以后,她在学着科学地管理这些留守儿童的信息,并且试图梳理出点有价值的东西。
正忙着呢,有个总逃学的孩子逃进了少年宫。他一进来就喊姚老师、姚老师,声音高得像儿狼叫一样。
姚安安就从办公室出去,看看他是怎么回事。因为这是孩子们的上课时间,应该他们都在学校里。可是一出来就看见这孩子身后有个老头儿拎着棍子追了就打,那孩子见了安安就钻到她身后躲藏。
安安当然也是怕那根棍子的,她现在肚子里有小宝宝呢。她就说:“你快到一边儿去,别往我这儿躲!”可是这孩子哪听得进她的话,爷爷打他,当然是躲在姚老师身后才安全。
那老头儿也是个较劲的,既然外人在,不打不就行了?可是他偏偏来劲了,不教训孙子就不能活似的。他还是围着安安瞅着打人的空子。
结果,他们都围着安安转,安安就抱着肚子招架。她想冲出包围圈都冲出不来,只能在那儿喊:“别闹啦!别闹啦!”就这样,看得着上边的棍子,看不见下面的路,她直接从廊子上的台阶踩空,摔了下来。
当时就把少年宫的人吓坏了。妈呀,这还了得?这是要出人命呀!姚安安的肚子那可是超级宝贝呀!
听到保安叫人,特护提了裤子就从厕所里冲出来。她吓坏了:怎么是这个运气呢?去厕所的功夫都会出事!
再看姚安安,一脸煞白,坐在地上捂着肚子就不起来了。特护忙问:“感觉怎样?感觉怎样?”
姚安安没立即回应她。她紧张地感觉了一会儿,不确定地说:“有点隐隐的疼,他、他肯定摔着了!”一说完这话,她就哭了。“我不会是把他摔没了吧?他现在就是苹果那么大吧?”
院里的人就更吓着了。等黄芬从后院扎着围裙跑过来,一看这情形立即打电话。然后就上车赶路。这时候,她只有一个想法:到医院去,找个说法!
黄芬说:“事情就是这样。我真是气那一老一小,但也顾不上理他们!我只怪我自己,怎么就能撒了手呢?”
谷雨摇摇头,但也找不到话安慰她。到后院给安安煮个梨汤的功夫就出事儿,这不就是意外吗?
“但求没事吧!安安身体一向不错呢!”
黄芬叹了口气。她说:“经历得越多就越怕,这种事谁说得好呢?”
这时候,谷雨电话响了,一看是赵篇,再往远处看,赵篇正挥手呢!
赵篇说:“上车,往医院赶!医生让住院保胎呢!”
谷雨“嗯”了一声。
黄芬也听到了。“保胎?”这个意思是说胎儿还在?
几人忐忑地往医院赶,等到了妇幼保健院的时候,方植末也赶到了。安安一见方植末就大哭:“末末,他不知道还能不能挺得过来,我怕死了!”
方植末连忙哄她。“没事,没事,你在就好,你在就好!”
“滚!”安安指着门的方向破口大骂:“我当然在了,我是说他!我怕我的孩子他扛不住了!他从那么高的台阶上摔下来的……”
医生连连对着方植末摆手,让他从B超室出去。
方植末难过地出来,靠在门口的墙上。谷雨看了他一眼,给他递过一瓶水去。
方植末工作起来也是个不要命的。为了每天赶回家陪老婆,他工作特别要效率,谷雨打他电话,他没接,想来就是在做事情,或许在讲课,或许在做项目。
谷雨说:“方哥,一定没事的!你看安安都能骂人,她那么精神孩子也不会出事,只是吓坏了!”
方植末看看谷雨,又看看旁边一脸自责的黄芬说:“但愿吧!一般她能打能骂就是没事的!”他在自我安慰。
过了难熬的十多分钟,B超室的门开了。方植末蹭地一下挡在门口。
“大夫,我媳妇儿她……”
大夫看着他想了一下,说:“得静养安胎,有点出血,主要是这一下子把大人孩子都摔得惊到了!”
“孩子还在?”方植末傻乎乎地求证。
“在,都在,两个小家伙只是有点不安静!”
“两个?”方植末一听就呆了。他忽地一下从大夫身边穿过去,直接嚷嚷:“安安,两个!你怀了两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