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着火了?这还了得!
听到救火的呼喊,食堂里的人都冲了出去。一出去就看见别的人和自己一样茫然。但紧接着就看到有人在往北边跑,他们喊:“着火啦!快点想办法,要不就烧过来啦!”有人就往自己家里奔,有人回身就找工具。有拿盆子的,但紧接着就气馁了,因为那着火的地方太远啦,那是第三个山头啊!那上边种了柿子树、樱桃树和苹果树。现在还看不见火光,可是烟雾是亮的,那就说明火已经起来了。
“打119!”姜上舟说。
谷雨嗯了一声拨打119。可是她拨的时候心就沉了,因为这是山上,消防车从北边上不来,那边没有大路。而且水源离第三个山头有很长一段距离,取水的功夫火就控制不住了。
王广跃从他的屋子里披着棉袄跑出来,他一看这情形,大吼一声:“砍树、挖沟,截住火头!”说着,他回身就拿了把斧子,同时顺了一把铁揪。
这下提醒了大家,种植户们拿上称手的刀具就往北边跑,也有拿铁锹和铲子的。真的,现在能做的只有切断火路。
谷雨一看这情形,赶紧给小埔村的杨宝莲打电话。让她招呼人上山挖沟。现在从小埔村爬山到起火点,比他们这边赶过去要近多了!
打电话的功夫,火焰已经很明显了。要知道近大远小啊,从食堂这边望过去,是明晃晃的火焰,那要是到了近前,应该是很大的一片。而这边的人要赶过去,跨越两个山头的功夫,火要蔓延到什么程度呢?
姜上舟担忧地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光,现在浓烟腾空,就算山上的客人也参与救火,可是怎么救呢?要水没水,要工具没工具!
一扭头,发现谷雨不见了,她心里一急,谷雨呀,这时候可不能傻乎乎地扑上去啊!转了一圈找了,听见谷雨在组织客人,防止他们扑过去造成不必要的损失,这下,她的心才放下来。
在关键的时刻没有丧失理智,行!
现在姜上舟越来越觉得谷雨这事业不容易。奶奶山这么大,即便有专门的守林人,可是管理起来也太难太难。山上全是树,平时是防火,等秋天的时候呢?是不是要不停地和偷果子的人起冲突?需要多少人才能看得住这三个山头呢?
而且,她全做的是长效投资。牲畜要很长时间才能出栏,果树要很长时间才能挂果,可是钱却哗啦一下压在那里不动了!
想一想,最好挣的钱就是炒房子,一转手几十万就有了,不劳心、不劳力!
看看身边,能去救火的都去救火了。小魏举着相机在拍照,他倒是时刻不忘自己是个记者。
此刻,火势更大了,那边的天空都是亮的,而赶去救火的人在哪里还看不清楚,只能听见到处都是呼喊声。动物们也在惊叫,这更加剧了这个夜晚的紧张和恐怖。
一会儿,谷雨蓬乱着头发回来了,她挨着姜上舟站定了,一起面向北方。此时,火越来越旺,而她们却只能看着,无能为力。脸上有泪,她不动声色地擦了一下。
“谷雨,人已经赶上去了!”姜上舟扭过头安慰她。
“我知道!”她又擦了一把泪。“阿姨,我终于体会到了王广跃当年的心情!”
姜上舟轻轻地叹了口气。王广跃当年,那是怎样的光景啊,全中国有多少他那样的富豪呢?可是,这一座山就把他坑惨了,每天都在防火防盗,防到最后财产越来越少!
“谷雨,等这件事结束,找个机会把生意转手吧!转眼齐家也要毕业,你们随便做点什么都比这个容易!”
“没事儿,阿姨!”谷雨转过身面对她,强笑了一下。一颗泪就在嘴角,她伸手把它擦掉。“我什么苦日子都经历过,只要地里能长出蘑菇,我就不会受穷。人们说火旺、火旺,经过这一场火生意会越来越好的!”
姜上舟就不再劝告了。谷雨这种人有点倔强,和王广跃很像,你说这是优点呢还是缺点呢,还真不好说。但是无论成功不成功,你得承认他们的生命有力量。
谷雨到一边打电话去了,现在喊声渐远,小魏放下放远镜说救火的人已经上去了,而姜上舟还是只能看见浓烟和火光。
一场火着了有三个多小时。
到凌晨的时候,烟也散得差不多了。整座山都是烟火味儿,哪怕离得远也能闻得到,从身边经过的养殖户和种植户眼窝儿都是灰黑色的,更不要说身上。
劈里啪啦,大家把工具一顿乱丢。有人一屁股就靠着树坐下了,嘴里嚷嚷,“快给我口水喝”,很快拿水的人来了,那人端起来一顿豪饮,等终于喝完了,一抹嘴,这才说了一句话:“哎哟我的妈呀!”。
大家都疲惫得很,现在只能庆幸火扑灭了,没有死人。
不少人都睡觉去了,食堂大厅里却灯火通明。赵篇过来喝了口水,严肃地说:“应该是有人纵火,大家都闻到汽油味儿了。这是刚捡到的一个筒。”说着话,他把一个透明塑料筒放在桌上。大家看过去,发现是金龙鱼的油桶,是五升的那种。现在还能闻得到里面散出来的汽油味儿。赵篇又说:“这个季节,地面返潮,想点火确实得想些办法了!”
大家非常吃惊,但吃惊之后就陷入沉默。有个种植户就拿出烟来,他一抽别人也跟着点上。按说,食堂里是不许抽烟的,这时也没人在乎这个规矩了。
想什么呢?可能在想是什么人在纵火?也可能在想既然纵火为什么不在半夜,而是选在吃晚饭的时间?那样不是救火更难吗?
也有人在庆幸。幸好是从北边山头烧起来的,那都是些小树,要是从这边烧起来,原生林也毁了,说不定还要死人。
谷雨站起来,轻轻地拍了拍手:“大家都去休息吧!其他的等天亮再说!”
大家互相看看,一个一个地出门去了。
赵篇没有走,他只是定定地看着谷雨。他这会儿也顾不上着装整齐了,怀敞着,衬衣上抹了黑灰。
谷雨疲惫地冲他一笑。“赵哥,我没事的。损失的是钱又不是人!你看看油桶上边有没有指纹,可以想办法和洪长青的比对一下!”
赵篇眉头一皱,“洪长青?”
“嗯。他曾经威胁过我,要我好看。其他的,我实在想不起来,现在脑子乱得很!”
“好的,我知道了!”
……
第二天一大早,空气还和往常一样清冷,但红红的太阳一出来,看着就让人心中暖和。此时,山上的客人以及种植户们,凡有空的都往北边走。昨晚情形太急,大家都不清楚到底造成了多大损失,现在就想看看去。
王广跃、谷雨、姜上舟和小魏一行四人一起往北边走。每个人的脸上都十分凝重。小魏边走边拍。经过鹿苑的时候,发现小鹿跪着,乌溜溜的眼珠子懵懂地看着来人,而大鹿已经在安详地散步,知道动物们的惊吓过去了,一切又回到正轨。
程九子看见大家过来,拘谨地笑了一下,又弯腰去清理马圈。他的旧军裤上都是黑灰,是昨晚的痕迹,还没来得及换。
谷雨看了马上打电话给山上的会计陆永莲,问她现金有多少,让她清点一下昨天有多少人参与救火、受伤的多少,准备给大家发一点慰问金。
而王广跃全程沉默。他能想清楚为什么人家放火是在吃饭时间。因为平时第三个山头是有人照看的,是从大生寺过来的那些居士。吃饭时间当然会留人值班,但是火要是起来,两个人一时没有发现,救火就会困难。而那两个人当他赶过去的时候也正在砍树,但是因为他们没有在第一时间采取正确的方法,以至于火势蔓延越来越烈。
现在能说什么呢?还是平时的管理有问题!
到了九点多的时候,现场的人是越来越多了。放眼望去,真可怕啊!有的树着过了,但是它没有倒,就是那么奇异地站着。到处都是黑乎乎的一片,呼吸里还是浓重的烟火味。而黑乎乎一片的外围就是白生生的树的茬口,全是昨晚用各种工具砍断的。小魏初步估计了一下,平铺的话,过火面积加伐树面积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
损失惨重啊!
而且,对于惜树的人来说,这就是命,它们活生生地就被烧死了。耳边到处都是人们遗憾的叹息声。
有两个居士跪在地上发呆,眼睛通红,估计哭都已经哭过了。
此时,如果还能说庆幸,那就是庆幸这种事发生在春天,树枝已经没那么干枯了,而且树间距也留得比较大,如果是冬天…..,不过,冬天也不可能让火着起来,因为地上一直有雪,即便树干着火也蔓延不开。
谷雨说:“没事!还来得补种,还好是春天!”
王广跃看看她,心里内疚得不行。他说:“谷雨,补种的钱我来掏!”
谷雨坚决摇头:“王叔,种树这种事儿,就是种起来容易养护难。种树掏一次钱就够了,养却要养它一辈子,哪能让你掏钱呢!咱也别责怪看护的人,大家看到问题下次就知道怎么做了!”
姜上舟看了谷雨一眼,心中不由感叹。冲她这话,她就是做大事的人。这个时候还能有这番心胸,有几个人能做得到呢!
清点完损失,在返回的路上,谷雨已经用电话把补种的事情安排好了。她说:“王叔,树苗后天到,咱就抓紧时间开工吧!”
王广跃沉重地哎了一声。
这时,谷雨电话又响了。她接起来一看,是赵篇的。
“谷雨啊,你猜对了,就是洪长青干的。我们找到这小子的时候,他正在小诊所窝着呢!”
谷雨问:“怎么在小诊所呢?”
赵篇说:“他心虚呗!做了坏事跑得急,不敢走小路怕遇上护林的人,只好跌跌撞撞连滚带爬。这小子脸被树枝刮坏了,脚脖子也扭了,肿得跟个馒头一样!”
谷雨冷笑两声,说了声“该”。她说:“这下,洪老大一家可团聚了!赵哥你告诉他,我损失的是钱,他损失是后半辈子。这买卖,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