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赵篇得空上山,他想看看安安的羊驼场建设得怎么样了。这东西不属于天地人公司的,但是羊驼来了以后呢,肯定很有轰动效应,因为包括他,当地人恐怕一辈子都没见过羊驼。他可以把这当个稀罕物宣传宣传,为奶奶山打打广告。
安安正在看着工人搭顶棚,顶棚造好以后,羊驼就可以来了。她边踢腿边监工,倒是什么都不耽误。工人时不时地看看她,一看她就干得更加认真。因为她都踢了几百下了,也没看出她累。他们肯定心说,既然有这么好的身体,干嘛不帮着递块油毡呢?
赵篇跟安安打了声招呼,就围着圈场转了一圈。
安安跟上来,在他身后问:“赵所,工人说有个干部给外室生的孩子过生日搞了好大的排场,真有这回事吗?”
赵篇回头看了她一眼,再抬头看看正在搭建顶棚的工人。他问:“是他们跟你说的?”
“不,我不知他们聊天。是他们自己聊的时候我听到的!”
赵篇听了点点头,往林子的方向指了指,自己先走。安安顿了一下,快步跟上。等到了林子边上,安安踢了一脚地上的胶皮管子,就问:“赵所,干嘛这么神秘啊!”
赵篇呵呵一笑,说:“生日那事儿我不但知道,我还去了。”
“真的?”
“嗯,不是假的!”
安安很吃惊:“你连人家外室的孩子过生日都敢去?”
“呵呵!”赵篇自嘲地一笑,“我们政法委的领导都去了,我如果不去,是不是连领导都得罪了?”
“你简直——”安安用指头点点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讲。
“我简直是个官油子,是不是?我没有原则、没有立场,是不是?”
“你自己承认就好!”安安的脸立马绷了起来。
“我当然承认。但我也知道事情能做到什么分寸!他请我吃饭,我去了,但走到门口就接到报案,我就去处理案子去了。临走时,我还跟我们领导打了声招呼,他一点不是都抓不到我的。”说到这里,他看着安安的反应,“大小姐,我还得补充一句,那报警的事儿也是我提前安排的。”
“你——,滑头!”安安只好给他这样的评价。
“是啊,我滑头!”赵篇感慨地承认,“什么时候我能不滑头就好了!”
“对了,赵所,这么嚣张地请人吃饭的是个什么人啊?他就不怕纪律处分吗?”
“他?呵呵,土鳖一个呗!人膨胀到一定的程度就以为天底下没什么可怕的了。”说到这里,他意有所指地说:“还记得这个名字吗,他叫杨旺才!”
安安一愣,“杨旺才?那个村支部书记?”
“对,小埔村的村支部书记!”
“啊!是他呀!怪不得呢?”安安感叹地点点头。她终于把两件事联系起来了。
“什么事?什么怪不得?”赵篇非常敏感。
安安想了想,就把谷雨去买骨头,齐家很生气的事情说了。
赵篇呵呵一笑,说:“这事儿我还真的挺理解谷雨,那种情况下,她可以不买,因为已经被横人抢了先,没货了。她也可以向那横人嚷嚷几句,要个公平,但公平呢,肯定是要不到,那齐家就必须出手了。因为是女朋友的事嘛,男人不能袖手旁观。但她如果不想让齐家动手呢,她就只好退让了。她出钱解决了事情,看上去怂,我倒没觉得她怂。她把大家都照顾到了。”
安安眨巴眨巴眼睛,她还是有点不能认同。前天,她虽然教训了弟弟几句,但也觉得弟弟说的没错。对于霸道的人就得给他点颜色,要不,他永远不知道天高地厚、公道人心。谷雨这种怕事的性子也真是懦弱了。
赵篇又是一笑,他说:“再说了,这是涉及到杨旺才的事,谷雨吃过她的亏,才在心里有点怯的。她不是生在你们那种家庭,生来就是什么都不用怕的……”
听了赵篇这话,安安脸上稍稍有点挂不住。看来,她还是没有学会换位思考。她决定换个话题。“赵所,那个杨旺才真的很可怕吗?”
“呵呵,对于我没什么可怕,因为他不惹我,我不惹他。但对于有的人就非常可怕。我当普通警员的时候,听说有一起案子,有个人来报警,没有人给他立案。后来半年以后终于立了案,但接着就是不了了之。那个报案的人至今都脑子不清,说话颠三倒四的,原因么……”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据说他孩子死了,老婆残了。”
“哦,是什么人呢?”安安很是吃惊。
“小学的校长,过去的。现在他不告了,校长也当不成了,据说小学那块地被村子里卖了。但后来不知怎么,那个院子一直荒着。可能是觉得那院子不吉利吧!”
“那学生怎么上学呢?”
“到乡里的学校啊,或者附近的村子也有。你看谷雨他们剧组拍戏,用的大多是别的村的孩子,因为小埔村的孩子没有人组织。唉,没人组织,孩子们也就失去了这见世面的机会!”
“哦。”安安觉得非常遗憾。孩子们缺少的岂止是见世面的机会呢?
过了会儿,她才问:“那个案子是怎么发生的呢?是杨旺才做的吗?”
赵篇望望山下连片的田野和村舍,啧了一下嘴巴,说:“这个怎么说呢?从一个警察的角度来说,没有证人不能说是杨旺才指使的或是他带人做的,据当初小学校长报案时所做的笔录说:“五六十人冲进了学校里他住的房子,见什么砸什么,他去阻拦,结果被打破头,他老婆被打断腿,孩子被当场打死。警察后来问他,你能指认凶犯吗?他无法指认,因为他不认识这些人,那些人在夜晚还蒙着面。警察问他,目击者是谁,他说不上来。因为只有他一家住在学校里,听到校门口停车的声音,他出去一看,人家就带着棍棒冲进来了……”
安安吃惊得合不拢嘴。“难道这么大动静附近就没有居民发现吗?比如记下车牌号什么的。”
赵篇眯起眼睛盯着她,他觉得这位大小姐太天真了。“安安小姐,你觉得如果有人发现一定会站出来当证人吗?”
“对呀!这都死了人了,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吗?如果不说,良心何安呢?”
“良心?”赵篇严肃地反问她:“如果说了,到了晚上你家里也冲进来几十个人呢?难道这是不可能的吗?”
“难道就容忍他们无法无天了?”安安非常激动。
“有,有法有天!但那是在你生活的地方!不是在这里,起码不是在小埔村,否则谷雨在那里生活了十几年为什么就没有一个成年人帮助她呢?”
“那么你呢?”安安尖锐地诘问,毫不相让。
“我?哼,我就是个圆滑的警察,”他冷笑了一下,说:“说起来还要感谢你弟弟和谷雨。如果不出颈动脉事件,仇二蛋还是所长,那我就永远在副所长的位置上呆着,整天看一个流氓颐指气使!”
安安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赵篇却还没完,他认真地看了一眼安安,一字一顿地说:“让你弟弟小心点吧,仇光蛋快出来了。我听说是保外就医!”
“保外就医?”安安非常吃惊。
“嗯,如果不是这个理由我想也会是其他理由,比如有立功表现,在狱中认真改造,然后减刑,假释等等!”
“你怎么知道的?”安安警惕起来。
“我有同学当狱警,和他们吃饭时他们把这事当笑话讲!”
“哼!哼哼!”安安冷笑连声:“如果我姚安安不知道便罢了,既然知道了我就真的让他出狱的事变成个笑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