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了呢?
朱齐家来了。不但他来了,黑小子山姆也来了。可能是怕引起村民的不适反应,齐家把山姆捂得像个坐月子的一样。
等活动结束,朱齐家才把山姆领过来,指着安安让他叫姐。
“姐姐!”穿了一身白运动服的山姆规规矩矩地叫人。
安安就没见过这么乖的黑人,她抬眼问齐家:“这就是和你经常一起打球的山姆?”
“对,现在还和我一起混吃混喝,他现在北京话说得可溜了!”
“好吧,这个弟弟我认下了!”说完对山姆说:“以后叫我安安!”
“好的,安安姐!”山姆表现得真的特别乖。
可是村民在退场的时候忽然发现来了黑人。“黑人!黑人!”孩子们和大人们就呼啦一下涌过来看黑人。
安安撒脚就跑,她现在就怕人多。朱齐家和杜书城无奈地摇摇头,他们知道安安这心里的病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
山姆似乎对人多很有招儿。他拿出手机大白牙一露,搂着一个孩子就自拍,这个拍完那个拍,玩得不亦乐乎。
朱齐家走过去,和安安坐在她早上开过来的车子里面。
安安问:“是家里让你来陪我的?我不要人陪!”
齐家说:“知道你不用人陪,我是来工作的。”
“切,说得挺庄严,你有什么工作?”
“别小看人!我就是有工作,而且是一份很有使命的工作!”
安安眼皮一撩,问他:“说说看,怎么个使命感?”
“哼,我呀,要拍记录片啦!我和山姆就在这里拍!”
“啊?”安安不相信地看着他。“你是假公济私想和卢谷雨厮混吧!”
“厮混那是当然,不过,我的理由真的很庄严。”说到这里,他郑重地看着窗外的村民说:“我要拍留守儿童!我已经和系里的教授说过了,他们同意我延迟考试,我答应要上交优秀的作业。”
“拍留守儿童?”安安嘴一撇,断然否定:“你这不新鲜!已经有那么多纪录片了,你不会出彩的!”
“你没听我说完!”齐家自信地摇头。“我拍的角度不一样。我就拍这群小演员的故事。你想啊,寂寞了多少年,以为人生的将来就是像父母一样在这里长大,在这里成家,或者将来像父母一样出外打工,可是忽然来了个摄制组,让他们当演员啦,这对他们将是多么大的冲击。外部世界忽然被撞开啦,他们的人生有了许多可能…….。我要拍出他们的向往,我要拍的是生命的冲动和力量……”
安安吃惊地看着齐家,她忽然发现这个只会蹦跳着打球的弟弟忽然长大了,他很有想法。
“那么,那个山姆呢?他也算一个吗?”
“是!他是死皮赖脸跟来的,不过,来了也好,我多一个帮手!他挺听话的。另外,带他来也是帮谷雨介绍个生意。他家想找个咖啡进口代理商,让谷雨作代言还能赚上一笔。”
“你什么好处都要塞给谷雨!谷雨都自比酸菜了,这和咖啡搭界吗?你找那个罗绮雯还差不多!”
“切,别提罗绮雯,她不具有国际性,她就是一个俗!她和谷雨怎么比呀,你知道现在大家多烦那种装腔作势的人!在中国很多人喝咖啡就是装,但他就要表现出我不是在装……”
看弟弟在口若悬河地夸赞谷雨,安安真是无语了。情人眼里出西施,土妞儿现在唱山歌都是原生态摇滚范儿,这也没道理好讲了。艺术嘛,就是说啥是啥,看谁能把谁忽悠住吧!
不过,弟弟延迟考试来拍摄记录片,还是很让她感动的。她知道这是不需要言明的陪伴,家人始终都是家人!
齐家说:“对了,姐,你住哪儿?我得给山姆安顿个地方,我才不想和他睡一间屋呢!我要上山和谷雨住小木屋去!”
“出息!”安安给他个大白眼。“你就惦记这点事儿!那杜叔叔呢?”
“杜叔叔他自己安排。他算公出!”
“怎么是公出呢?”安安不解。
“爷爷身边换人了。杜叔叔的手续早前就转走了,只是一时没安排好,就在山上帮着照看。可能杜叔叔要下来主政一方了。”
“真的?”安安很吃惊。
“是啊!”
“多年的媳妇熬成婆,终于从事务官向政务官迈进了,不容易啊!”
“嗯,爷爷舍得放人,也不容易呀!”
“姥爷看开了!”
“爷爷早就看开了!所以,姐,你不用想得太多……”
安安扭头看了弟弟一眼,又把脸扭过去。话题到了这里,她就不想再谈了。姥爷看开是一回事,她看得开是另一回事。作为姚栋梁的女儿,姚栋梁给家里带来这么大的名誉损失,她仍然愧疚。
“姐,方植末给你带来一封信,他过一段时间会来。他说要给你时间!”齐家说完,打开车门下车。在车座上他留下一个没有封口的信封。
安安看着那个信封,那上面只有安安两个字,连个“收”都没有。
方植末的字不算好,每个字都斜着,像一排迎着狂风前进的士兵。
她不开机,他只有写信了。
“亲爱的安安,我知道你为何不辞而别。当你不在的时候,我就想起在沈阳的时候,你像天神一样出现在我爸租住的小屋里,你凶神恶煞地把我们爷俩儿一顿教训,那时候,我的心刷地一下就像淋过一场大雨,太痛快了!”
“当你说其实我也没有多少优点,只是长得有点帅。当你说如果我不帅了的时候,我就要变得让你崇拜。我就想,我一定要帅,一定要让你崇拜。”
“对于我,你是从天而降披荆斩棘的一个圣女,你打败了我心里多年的负疚,让我能在年轻的时候轻松地品尝爱情的甘美。这何其幸运!”
“现在,你遇到了困难,你回避着我,回避着所有关心你的人。我想,你只是需要时间积蓄一点力量。我同样觉得你有勇气再次出征。”
“安安,我在等你,我马上就三十岁了,遇到你太晚,只希望你不要残忍地让我一直等下去。到时,我真的不帅了,而且,没有你的激励恐怕我也很难变得让你崇拜。”
“安安,我想你!我在等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