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安安的突然来访,谷雨一点准备都没有。因为现在不是假期,安安对通远这地方也没什么好感。唯一的解释就是安安又遇到事了。这位大小姐遇到事情就想缩起来,而且一缩起来就会生病。她目测安安有点感冒,因为她嗓子沙沙的,鼻音也重。
她上街买了两盒感冒清热颗粒,又买了一袋子水果和两瓶蜂蜜。检查了下冰箱还够两天吃的,她就放心了。
“你在这里先歇着,按时吃药吃水果,我得了空会偷跑回来看你。这几天不准吃肉,过几天可以海吃,记住了吗?”
说完,她就走了。可是第二天天刚亮她就回来了,安安睡梦中就听到厨房里一阵子响动。
“你干嘛,还让不让人睡啦?”
“睡,你继续睡!我炖个鸡汤,等下子锅我也睡会儿!”
等鸡汤的香味飘到满屋子都是,安安也睡不着了。只见谷雨像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把地板擦得干干净净,桌子摆得整整齐齐。她把汤盛出来,放在保温盒里,说:“汤在锅里,自己盛,烧饼放在锅底热一下,我还没顾得上买微波炉呢。”
说完,她就换鞋要走。安安呛了她一句:“不是不让吃肉吗?你还做肉!”
“没有肉啊,给你剩的全都是汤!对,鸡头和鸡爪还留着,要算肉那就算吧!”
等她一走,安安揭开沙锅一看,果然,除了鸡头鸡爪全都是汤,香是很香,但确实气人。
第二天,谷雨又是天不亮就回来。她在厨房里炒米,然后用炒过的米熬稀饭,这炒米稀饭的味道把屋子弄得香极了。等安安起来,发现笼屉里有蒸好的鸡蛋羹和剥了皮的小土豆,笼屉旁边还放了一小碗白砂糖。糖碗下面压着个字条:“小土豆蘸白糖,就是神仙过的日子!”
安安禁不住笑。这谷雨穷日子过惯了,小土豆蘸白糖就是神仙过的日子,她可真能苦中作乐。
不过,小土豆蘸白糖真的好吃,以前还真没这么吃过。
第三天,谷雨再回来,拎了一条鱼。安安说:“别弄了,这么早谁吃得下鱼!”
谷雨仍然刮麟下锅,没用油炸,直接上笼屉蒸。等蒸鱼的香味上来,她说:“你要想吃就吃,我会拿一部分给冯老爷子。他人老了,吃这地方的饭吃不惯,每顿都吃不饱。我这是背着众人给他开小灶。”
“干嘛要背着?这有意义吗?”
谷雨一撇嘴,说:“导演要求的。必须体验当地人的生活,人家吃什么我们吃什么,人家做什么,我们做什么。我倒无所谓,都体验了十几年了,老爷子一来就闹肚子,他睡的那家炕太凉,饭也做得不好吃……”
“你们这就是找罪受!现在还哪有这么认真体验生活的?”
“嘿嘿,大家都听导演的,谁不听话立即开骂。我最乖了,天不亮就出发,他们一起床我就已经回去了,到现在还没被人发现过呢!”
安安鄙夷地嗤了她一下,谷雨现在满脸都是做坏事没被发现的喜悦。她这人是真容易获得快乐啊!
“安安,衣柜里有新衣服,是即将开始卖的,我拍完照片就没机会穿了,这些天都穿前二十年的衣服。”
安安鄙夷地上下打量她。“确实是日子让你们过得回去了!这衣服是哪儿找的,也不容易呢!”
“从村民家里买的,有些人压箱底儿呢,没想到还能拿出来卖钱,可把他们乐坏了。”
“拍戏很有趣吗?”
“嗯——,也不算有趣,就是工作而已,有点创作激情!你身体好了就出去瞧瞧热闹吧,我给你也整一身二十年前的衣服,你站在人堆儿里当一会儿群众演员,中午能混一顿剧组盒饭。”
“去!说得那盒饭多稀罕似的!”
“你不稀罕,有的是人稀罕,你不信就去看看!”
……
谷雨就这么天天早上回来弄顿饭,有时候往地上放兜水果,回来就随便说点剧组里的事,比如罗绮雯要请假出去拍广告,被导演骂了一通,但她最终还是请假成功,因为导演不能挡人财路。再比如罗绮雯的助理和村民吵开了,大堆人围着罗绮雯起哄。
“你呢?”
“我啊,我是他们眼中的杨德才家的闺女,我穿着土里土气的衣服从土房子里钻出钻进,他们觉得岁月停止,从来就没有变化一样!”
说到这里两人就不胜唏嘘。
谷雨和安安就这么瞎聊,但从来不涉及安安自己的事。安安觉得好像正常的日子就是这样,安安静静的波澜不兴。
她心底的忧伤还在,她没有父亲了。她这些天不照镜子,也不给手机充电。谷雨不回家的日子她有时候会哭,有时候想家,想方植末,但她不上网,谷雨留下来的电脑她碰都不碰。
她知道妈妈懂她,妈妈在给自己时间。她知道爸爸下葬的日子一定会通知她,那是她躲不过的日子,她也一定会去。但她不知道那一天,她能不能拿出勇气去面对外面。
“安安,后天我们开机仪式,你出门看看吧。你肯定没看过在农村土坡上搞的开机仪式,人家怎么也得租个酒店,我们的不是。”谷雨竭力劝她。
“需要这么节省吗?”
“不需要。但导演说了,就要与众不同才有轰动效应。只怕记者来了也不适应呢!”
“有记者要去吗?”一听记者她就怕了。
“当然,这种事一定要请记者的。不过,我们请的除了娱乐记者还有教育、民生之类的,毕竟是公益片嘛!”
“那我还是不去了,我宁可上山看花去,人多丑啊!”
“你真不去啊?那天市长还来呢,那市长还是我请来的呢!”
“切,市长才多大个官啊!”安安一脸看不上。
谷雨一撇嘴,“市长在您大小姐眼里确实不是多大的官,但在我眼里他却是镇妖的天神,我们把他请来是震慑流氓的!”
“流氓?”一听流氓安安就精神一振。
“当然是流氓!”谷雨顿时一脸不甘。“我不是跟你说过吗?那个人称土豪的书记,我小时候他明知我是拐来的他都不帮我,还给杨德才通风报信,弄得我招来一顿毒打。这个流氓,他对我们进村拍摄不大热情,这比较不正常吧?所以我们请市长来支持一下,看看这个山妖敢不敢出来扎刺!”
“哦,你们还有这套路!”安安有点想明白了。
“那你去不去?看看市长斗流氓!”
“不去!”安安兴致缺缺地摇头。“你要能把鲁提辖找来,我就去!”
谷雨看看劝说无效只得作罢。
但一天之后,安安还是去了。她偷偷去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