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像抽陀螺,加上一鞭子,便转得更快一些。谷雨忙得昏天黑地的时候,远在温州的卢社会也是昏天黑地。他打来电话:“谷雨啊,爸爸要结婚了,你得回来一趟啊!”
谷雨问:“什么时候?”
“十二月十二日,人家说是好日子!”
“爸……,好吧!”
卢社会高高兴兴地放下电话。他转头对廖水仙说:“看我女儿多乖,有多忙都会回来参加他老爸的婚礼!”
……
谷雨和白露一起走下火车,两人一人一个大箱子直接打的。她们俩一起来全是为了安抚爸妈。本来爸爸是要三个孩子都回来的,结果让妈妈一顿臭骂。因为夏至在阿尔伯塔,马上就要迎接期末考试,他哪有时间飞回来?谷雨更是要忙着寒假全国比赛的事。白露也不闲啊,托福考了5.5,她不甘心,准备再考一回。可是卢社会说了,廖水仙的肚子等不得了。所以,她们姐俩只好回来。
“姐,你觉不觉得爸爸好像也是妈妈的一个孩子,他都要把妈妈气死了!”
谷雨笑了,“他要真是妈妈的孩子就好了!”
“嗯,妈妈气急了是会打人的,可是爸爸也打不得!”白露叹着气说。“姐,我将来不找爸爸这样的人,你也别找!”
“爸爸是个好人!”
“哼,随便从街上抓一个就是好人,那能随便跟他过日子吗?”
“你呀!”谷雨戳了她脑门一下。“你倒想得清楚!”
“嘿嘿!”白露笑了。“姐,我挺喜欢朱齐家的,我同意他和你在一起!他走以后,明德再没帅哥了,真遗憾呀!”
“肤浅!朱齐家要是知道他给别人的印象仅仅是帅,那还不气绝身亡!”
“帅还不好吧?总好过一无是处吧?”
“不跟你抬杠!”
两人一路拌嘴就到了楼下。
“谷雨!白露!”一个中年妇女冲过来,热情地拉住她们的箱子。她手上还拿着个毽子,一时之间,倒不知这个毽子该怎么处理。
“姑姑!”谷雨称呼了一声,白露只是笑笑点头。
谷雨问:“晴子没回来吗?”
“没有!你爸爸二婚,她有什么必要回来的!”
谷雨笑笑,从她手上扯过箱子就上楼去了。
卢社会二婚,当然不像初婚那么隆重,但当着人家女儿的面说得这么直白怎么也不让人高兴。
当然,她也没有闲功夫跟她较量。
上了楼,一敲门就开了,廖水仙先于卢社会迎了出来。谷雨和白露就先看她的肚子,廖水仙倒也大方,她说:“才怀上,还看不出来呢!”
谷雨和白露就有点生气,这怎么叫等不得了,放假有时间再结不好吗?
卢社会讪讪地说:“找人给算了个好日子,就不想再拖了。”
谷雨没说什么,把行李往以前的屋子拖,她准备和白露还住原先的那张粉红色的床。可是那床不见了,屋子重新装修过,里面的样子全变了。
抬头看,墙上贴了他们两人的大照片儿,她们姐妹一下子成了这个家的外人。
“姐,我们出去住!”白露立马拿出了方案。她人小,但从来都是个有主意的。
卢社会又是讪讪的。“嘿,可以去楼下你奶奶家住嘛!”
“没事!住处是多大个事儿啊!”谷雨心里发冷,把女儿召回来,原来住处都是临时安置的。
“爸,既然酒席是明天的,我们就先出去安顿了。到晚上会回来陪你们吃晚饭!”
“那——,好吧!”卢社会看看廖水仙。廖水仙也没有留下的意思。
谷雨蹲下来打开箱子,拿出给他们俩的礼物,爸爸是羊绒衫,廖水仙是香水,然后说了几句客气话两姐妹就出来了。
到了街上,白露就不再装了。“姐,我发现我们回来真是多余!”
谷雨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这个妹妹天然就觉得亲,真的和她一点隔阂都没有。
两人出来找旅馆,虽是家附近,可是一点都不熟。拉着箱子过了两条街,总算是安顿下了,看着比较干净,也就不挑什么了。
两人烧了水,洗过以后就等着晚上那顿团圆饭。过场总得走一走的。
五点钟的时候,白露刚睡着,电话就响了。接起来一听,才知是爸爸通知吃饭的,饭也不是在家里吃,而是在附近的琼林海底捞。
两姐妹无奈地起来,从箱子里捣腾衣服,因为爸爸特意叮嘱,要打扮得漂亮一点。
谷雨给自己化了个淡妆,又给白露弄好头发,然后互相端详。
“姐,你一化妆,就是大明星卢谷雨。你不化妆就是我姐!”
“去,就你贫!”
等到了琼林海底捞,发现爸爸他们已经到了,却不只爸爸奶奶一家人,还有廖水仙的家人。当那家人的目光一射过来的时候,谷雨就觉得如芒在背,敢情人家是来看明星的。怪不得要她打扮得漂亮点!
姐妹俩礼貌地叫人,然后分宾主坐下。
席间,大家对她拍电影的事情比较好奇,这个问一句,那个问一句,谷雨只好应付着说一两句。
“你是大明星,以后要多关照你爸呀!”廖水仙说。
谷雨笑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关照。爸爸那么年轻,又没灾没病还有房有业的,这要什么关照?
“就是,以后要多关照你爸,你爸这个人呢,不如你妈能干,他总是要人关照的!”这是奶奶说的话。
“就是就是!”廖水仙的家人附和。“你爸这人好人是好人,就是不太能干!”
白露看不下去了:“我爸不能干,廖阿姨是冲着他是个好人嫁给他呢,还是冲着我姐嫁给她呢?”
这话问得众人一愣。卢社会赶紧喝斥女儿:“白露你怎么说话呢?都是长辈!”
“我没说错,我姐够累了,我不想听你们所有人给她施加压力!”白露丝毫都不知道怕。
谷雨拽拽她,让她别说话。白露反而白她一眼。“姐,我又没说错!你有哪天是闲着的,你连逛街的空儿都没有,到这里人家还以为你赚钱轻松!”
谷雨轻轻地叹了口气,她忽然觉得累,包括维护她的妹妹都让她觉得累,可是她才二十多岁,远不到能说累的年龄。
“妹妹说多了,对不起,大家慢用,我先回去休息了。”她从座位上起来,拿了手包,也没看白露就从里边出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吗?卢社会你这女儿不礼貌嘛!”
身后是廖家人的声音。谷雨懒得理,从旋转楼梯上下来。
“姐,你等等我!”白露从后面追上来。
“追我干吗?你那么厉害!”她也没好气。
“难道我说错了吗?他们一个个地就想宰你,包括爸爸!”
“想那么清楚干什么?不过是陪着他们吃顿饭,把爸爸的面子争了。你这一嚷嚷,弄得爸爸下不来台!”
“你要想给爸爸面子,那你别走啊,那你回去!”白露吵起架来丝毫不让。
谷雨让她气得没话说。在大街上她也不想较真儿,算了,转身就走,不理她。
白露反而后悔。她是一说出话就后悔的人。
“姐,你别生气,我就是冲动了!”
“我没生气,以后我也是怕了,不敢跟你一起出门!”
“你还是生气了!”白露有点受伤,她本来是要维护姐姐的。
谷雨拿她没办法,劈刀打了她一下,拉着她往回走。白露挨了一下打受用了,乖乖地跟着。
“嗤——”,一辆车在身边停下,有人探出头来,“是杨家妹子吗?”
谷雨一愣,再一看,觉得世界真小,竟然碰到了“无法无天”,哦,他姓朱,随他妈姓,叫朱什么,想不起来了。
原本她敢没认真记过他的名字,可见是没缘的。
那人把车门打开,站在两姐妹的面前。
“我知道你要回来,所以这几天就在这里等着。”他还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谷雨一阵头疼,她尴尬地笑笑,问:“你母亲还好吗?”
“她,去世了!现在这世上就剩下我一个人了!”他语气非常落寞。
“哦,我不知道,真是对不起!”谷雨也是遗憾,朱老太太脾气很大,但对她还是过得去的,他们算是共同生活了好几个月。
“你——”他上下打量着谷雨,“你比以前漂亮了,整个人都有了神。每天看着电视里你的广告,我都很难相信我们在一个屋檐下住了那么久!”
谷雨不好意思地笑笑。她也很难相信这两三年的功夫自己的生活起了这么大的变化。
“你这是——”谷雨探问。
“哦,我这是专门来找你说说话。”他苦笑了一下。“原本你就不想跟我,现在我就更别想了。最近他们传说你爸爸要结婚,那我就过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等到你。”
谷雨拢了一下头发,看来卢社会的女儿卢谷雨要回来,很多人知道呢!这就是名人的生活吗?
“我明天就走。你——好好生活吧!”她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
“呵呵,只能好好生活了。”他苦笑了一下,“你——,杨家妹子,我觉得我们俩真的是缘分啊,哎,你别误会,我是觉得……,哎,直说吧,我俩一样的命运,我妈临死前告诉我,我不是她生的,我都不知道我父母是谁。我是我妈花了一千五百块钱买来的。”
谷雨一惊,白露也惊了。
“真的!”他怕谷雨不相信,认真地说:“你说我妈那性子,哪个男的受得了她!所以她花钱买个孩子我也能理解她。可是,不知道父母在哪儿,好像没有着落似的。”
谷雨心有戚戚。对于她和他这种经历的人来说,知道父母在哪儿,真的太重要了。
“你要找吗?”
“没想好!”他瞅着旁边的店铺回答。“我很怕找出一堆麻烦,我妈那个麻烦刚刚走了!”
谷雨理解地点点头。毕竟别人不像她有这样的运气,父母还算健康,虽然分开了,可是各有各的事业,不用为柴米发愁。
“杨家妹子,我们现在是不是有了共同语言?”他看着谷雨忽然调皮地问了一句。
谷雨笑了。“你以后别叫我杨家妹子,就好了!”
他呵呵一笑,没理这茬儿,而是看着谷雨认真地说:“如果我早知道你是这种经历,其实我可以多关心你一下的,现在很后悔。”他一脸真诚。“我虽然是我妈买来的,但她真的对我好,她死了还给我留下两套房子和一大笔钱。我从来没有像你一样挨打……”
谷雨不想听了,虽然他说的是真话。
“我要回去了,再见吧!”
“不见了!”他笑得一脸沧桑。“我过来跟你说说话,然后就相忘于江湖了。杨家妹子活在我的心里面,永远!”
说完,他上了车子,看也不看旁人,就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