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在天学两天后才回到北京,按她的本心是想在那里再赖两天的,但方植末的主管一遍一遍地打电话,从最初的命令到最后的请求,安安实在不忍心让方植末为难了。反正,笔架山下的合抱树他们看过了,铜锅饭吃过了,两个人把该做的事情也做过了。最重要的是,心里的难过也被她埋在抚仙湖之下了。她想,现在,它还新鲜,但总有一天它会覆上青苔。
谷雨一开学就接到了剧本,这让她备感压力。而王圆圆却很兴奋,她觉得生活中又有新内容了。
“谷雨,让我到你们剧组当个群演吧!我当年演大赤包和刘姥姥整个明德学校无人能敌。”
“谷雨,我给你当经纪人吧,你的利益就是我的利益,我绝对护着你!”
“谷雨,你得做面膜啦,要不上镜会不好看的,你眼看就成大明星啦!”
叭啦叭啦,她圆圆的身子在谷雨面前晃来晃去。
谷雨只好说话了。“我的姐姐,咱明天还得上课呢,你能消停会儿不?”
“你就不兴奋?我的大明星?”她像个熊猫一样趴在谷雨的腿上。“反正我是很兴奋。”
谷雨笑笑,说:“兴奋期过了。一开始呢是有些担心,唉,只能用惶恐来形容,反正是怕好机会被我糟蹋了。”
“咳,你这人,就是过得过于认真,我都跟着你紧张!”
虽然这么说,王圆圆还是把她的兴奋和紧张压抑起来,每天跟着谷雨一起上学放学,做得像个好学生一样。她也跟班里的男生女生斗嘴,跟他们一起抢零食,但谷雨的事她半个字都不会走漏。她天然地觉得高中的同学更可相信,而大学的同学应该保持一点距离。她觉得有人嫉妒她有钱,有人会玩笑似地说她胖或者说她是谷雨的跟屁虫,这些话不具备什么杀伤力但毕竟是让她不高兴的。
倒是他们不怎么说谷雨。谷雨这个人其实谦和,但她有时特别冷,也许她是为了赶走身边想追求她的男生,也许是觉得生活只有两项内容重要:读书和挣钱,除了这两样儿都是不值得去关注的。她见过有男生讪讪地从她座位旁边走开,而谷雨还迷茫地目送着人家的背影。
可是到了四月份谷雨要去拍电影的消息就守不住了,因为谷雨得去请假。
谷雨在办公室里央求老师把期末考试的要点给她圈出来,她说她会自学的。老师眨眨眼睛,画得哪儿哪儿都是,谷雨兴高采烈地鞠了躬就走了。
王圆圆跟着谷雨一起请假,班主任对他们这些学生其实都无所谓,人人有人人的前途,她何必阻拦。
开机仪式挺有讲究的,这一切对谷雨和王圆圆都很新鲜。
这是个楼盘的开盘仪式,获知赵江要导新片,双方一拍即合,把开机仪式和开盘仪式合并了。这个楼盘在南三环,每户建筑面积70平米,目标群体是都市小白领,面积较小,月供压力不大,三口之家能比较舒适地生活。
赵江电影的受众群是那种讲格调讲情怀的三、四十左右的知识分子,赵江把一个人和一条狗的故事讲两个小时,这些人就默默承受两个小时,完了还喜欢在豆瓣上写影评。一想到这群人所谓的格调,宋之问就想笑,他理解不了那种沉闷的消费,据不权威调查,上演赵江电影的时候,爆米花的销量都少。
赵江看到宋之问在售楼处门口笑容可掬地等待,忙快走两步迎了上去。他在心里暗暗窃笑,不知道这个宋总知不知道那个写出“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的宋之问其实是个品行恶劣的家伙。
“劳宋总相迎,不胜荣幸、不胜荣幸!”
宋之问哈哈大笑,“想借赵导的东风,‘锦书苑’销售一空!”
两人握手言欢,余下众人鱼贯而入。宋之问余光一扫,问了一句:“不是说刘得华要来吗?咋没见人呢?”
赵江说:“他昨天夜里才到的北京,现在在亚运村那儿住着,你放心,在北京就不会误事的。”
宋之问点点头。没有刘得华,他这个赞助就花得冤了。他又问:“你们女主角呢?”
赵江一指谷雨,“喏,那个穿绿色衣服的就是!”
宋之问推了推眼镜儿,心说,是哪个呢?看了半天,觉得那个穿卡其色风衣裙的应该就是赵江说的绿色衣服的女主角。那姑娘高挽着头发,半挽着袖子,鞋子是普通的白网鞋,看着干净利落。
“就是穿球鞋那个?”他向赵江确认了一下。
“嗯。今天早上问她为什么这么穿,她问,‘不是来工地吗?’”说完自己抿嘴低笑,宋之问也忍不住了,“我说赵导,你从哪儿挖出这么一块……材料?”
赵江说:“冯衍生老师推荐的,我看也可以,这孩子能吃苦,还聪明。”
“哦。”宋之问随随便便地应了一声。
此刻,谷雨全不知道人家背后说她什么,她心里正别扭着呢?为什么呢,她看到温小糖也来了。她回头看身后王圆圆的脸,王圆圆也是一脸郁闷。
温小糖怎么就来了呢?因为温小糖是史进才塞进来的人。
史进才的影视公司从来就没有拍过大屏幕作品,现在,国内文化政策好,文化市场越来越繁荣,他也想上一个台阶。他把公司里的演员要不送去深造,要不送去参加选秀,要不就塞进剧组磨练,总之就是要把石头炼成金子。温小糖就是被送进来熔炼的那一块。
温小糖演的是个什么角色呢?这个角色是赵江后来加进来的,是个三番五次恶意提醒女主角身世的人,是女主角的同学。赵江加这么个角色一来是强化观众的追看心理,二来是想表现世俗人心,用它来反衬主角的生存环境。
这是剧本上一笔带过的内容,所以,由谁来演其他主创人员全不知情。
温小糖也看到了谷雨,还看到了一身肥肉的王圆圆。她一看到王圆圆心里就愤愤不平,心说,就这线条,是来费胶片的吗?而看到谷雨,心里就嫉妒得不行。因为所来的几个人,掂来掂去,女主角无疑是她喽,而且还是一人分饰两角,这是多重的戏份!
她感到太不舒服了,居然让这个土妞儿压了一头,天理呢?!
正郁闷着呢,售楼处外边一阵骚动,看到楼门口的人都往外涌。
赵江说:“刘得华来了!”他没说“迎一下”,但厅里几乎所有的人都走了出去,只有冯衍生还坐在那里慢慢地喝茶。
宋之问看看表,时间正好,九点五十分,离正式仪式还有十分钟。他不禁佩服这香港人的时间观念。
刘得华被众人拥进来,看到冯衍生几步走了过去,半躬着身子说:“冯老师,真想跟您演一出话剧呀,就是没有机会!”
冯衍生朗声大笑,说:“眼下就有机会了,你演警察,我演坏人,我还得接受你一次又一次的盘问!”
刘得华摇头笑笑说:“我是真想跟您演一出话剧,小配角也行!”
“成!”冯衍生一拍椅子的扶手,“我给你留着心,看看今年有没有合适的角色让你过过瘾!人艺的演出计划都排到年底了。”
“希望有!”刘得华谦逊地笑。
聊了几句,就到时间了,宋之问把大家请到外边现搭的台子上,看看下边,得知消息的附近居民和媒体人已经来了不少。他走到台前,和赵江并排站在一起,听见集团副总大声地对着麦克风说:“现在,我宣布:大江地产年度精品“锦书苑”开盘典礼与赵江导演的作品《我要找到你》开机仪式正式开始!让我们有请宋之问董事长及赵江导演讲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