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又开着车带着焦秋草跑了一趟通远。
当他们出现在赵篇和王广跃的面前的时候,这两人是一样的表情——佩服。
王广跃拍拍谷雨的肩膀说:“什么都不说了,就冲着你这积极性,这事儿我一定给你最大的支持,你就跟我年轻时候一个样儿,飙着劲儿呢!”
他给的第一个支持就是打开一间房,把焦秋草安顿在山上,说:“以后,这就是您的房间,咱们搭个伴儿!”
焦秋草看看这简单的职工宿舍不禁苦笑,可是他对王广跃这个人挺有兴趣,到他这个年龄对从低处走到高处的人不再仰视,但对从高处跌到低处还能平和生活的人更有钦佩之情。
而赵篇庆幸自己拿了谷雨的股份,因为这专家也是看好这个项目的,有了这种级别的人物加入,他们成功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谷雨当着他们的面签署了入股协议书,赵篇用的是他爱人的名字“李金玉”,她是附近一个行政村下旺寨的妇女主任,管着计生那些杂事儿。
等办完了这些事儿,谷雨新公司的执照也下来了,名字叫“天地人股份有限公司”,取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意思,沈诚把经营范围注册得很宽泛,包括农牧产品种植、收购、销售、加工和休闲娱乐,这就为公司将来的发展准备了空间。
这事儿办得这么顺利确实全仗着赵篇,他人头熟,门路清,即便在这个不太重视效率的地方,赵篇一路帮着办下去,也速度得多。
沈诚私下里跟谷雨说:“目前看来用对了人!”谷雨点头,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能依靠一个能干的人是她的幸运,至于人品,走一步看一步吧。谁也保不齐在条件变化之后不忘初心。何况,他们的初心就是搭伙赚钱。
眼看要开学,谷雨开车带着麦芒和棉棉看了一下他们的新学校。这是个崭新的学校,从看门的保安到遇到的值班主任,都是笑眯眯可亲的模样。棉棉问:“姐,他们是不是不打人?”
谷雨说:“不打人。”
“哦,不打人我也要听话!”棉棉很会讨好。“去年,我有个同学被老师打聋了。”
谷雨摇摇头,这样的悲哀总是发生在落后的地方。人活着,有多少个人能摆脱他的出身、改变他的命运?她小时候,不也是挨打的吗?打人的老师就不悲哀、不可怜吗?他知道自己的悲哀和可怜吗?
到学生宿舍的时候,棉棉看着墙上粉红色的墙纸兴奋地说:“呀,这上边还有花纹!”等打开天蓝色的铁皮柜子,看到里面一格一格的设计,她高兴地说:“我可以放衣服和书,纸箱就可以扔不用了!……呀,不能扔,还能留着卖钱!”
麦芒始终不说话,他把书桌上的台灯打开又关掉,一直在玩那个开关。
谷雨说:“能不能过上更好的生活,要看你们自己了。你们学不好,考不好,我就不供了。要是让老师告诉我你们违反纪律,我就让赵所长减少你们的零花钱。听到了吗?”
棉棉马上就说:“听到了!”
麦芒还是不吱声儿。
谷雨也不期望他能吱声儿,他认真听着就行。说实话,看到一个孩子在金钱的压力面前服软也是一件残忍的事情,只不过,她没办法,她和他们的关系让她必须用钱来管制他们。他们必须意识到幸福生活来之不易才不会轻易闯祸、轻易出轨,否则,没爹没妈的孩子很容易就会长成杨德才那样的人。
……
回到北京,谷雨也要开学了。泡在养老院的温泉里,谷雨尤其觉得累,尤其觉得这软软的温泉水是一种奢侈的享受,她更要好好把握每一个机会。她有点空闲就打开QQ或信箱看齐家的留言。齐家最近总是在撒娇:
“谷雨,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我想你啊!”
“谷雨,你忙着挣钱是准备养我吗?我好想被你养着啊!”
“谷雨,你挣了钱如果要金屋藏娇,记得要买一床花被窝,你要把我们俩藏在一起!但是记着,在被窝里不许一嘴的生意经,天雷勾地火的时候那是最败兴的事情!”
……
谷雨想象他站在眼前撒娇的样子,想象他一身肌肉还扭捏着像个小男人的样子,心里就变得柔柔的。他最会让她开心,他最会用他的方式支持她的行动。
她给安安打电话:“安安,我刚刚注册了一个公司,王广跃那山上的地我准备租了。你要不要入一股,挣点小钱?”
安安说:“你挣吧,我没兴趣。如果要打流氓你就告诉我!……驴肉的钱我回头打给你。”
谷雨听出安安还是变了,语速和语气都不像从前那么清爽明亮。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安安变成了这个样子,但这种事好像她也没有办法。
安安放下手里的电话,看着从沈阳飞回来就来见她的方植末。这时,他就坐在她的床上,他就那样深沉地望着她。她对他说:“谷雨说她注册了一个公司,她要包地了。”
方植末点点头,嗯了一下。安安始终在问他家人好不好,连沈阳的物价都问了,可是就是不说她自己的事情。他知道是她父母发生了问题,因为那天他在的,虽然不知详细,但以他二十几年、将近三十年的经历,安安家的事情就像他曾经经历过的。
他很心疼她。如果不是特别疼,安安不会离家出走。其实离家出走这种想法,他小的时候也曾经有过,当妈妈眼里没有爸爸,只有喋喋不休的抱怨的时候,他就想逃跑。想跑到没有人烟的地方去,让他们永远都找不到。
他说:“安安,我想你!”
安安点点头,把头靠过来,靠在他的肩膀上。现在,他只能说“我想你”,别的他不能问,连“离家、回家”他都不敢提。
“安安,我们出去玩几天吧,我请几天假,我们一起去昆明,现在去可以正好错过春节旅游的高峰!”
安安抬头看着他。她弯弯的眼睛此时变得泪水充盈,他心疼地抱住她。
“安安,我们俩在一起什么都不怕!你看,我们都这么健康、聪明,我又会挣钱,你还会花钱,你说还有什么怕的呢?”
安安动手掐了他一下,他夸张地叫了一声,安安不禁一笑,但笑过之后,她嘴一瘪,就哭了。方植末轻轻地抱着她,让她哭。等她哭完了,他说:“我们以后要努力成为好的爸爸妈妈,不让孩子受气、不让孩子害怕,好不好?”
“嗯!”安安努力点头。到现在,她才知道,方植末是知道她的事、并能体贴她的。是不是她没那么害怕、也没那么孤单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