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快八点时,蓝丞颢回来了。我正躺在露台上乘凉。
“爷爷呢?”他走到我身旁、坐下。
“串门子去了。”我坐起身,“怎样?今天好玩吗?”
“就那样罗!”他说话时,目光触及我手边的茉莉花,“哪来的?”
“夏生哥给的,他今天回台北了。”
蓝丞颢越过我、拿起花束,端详了一会後,“所以在这里偷偷难过?”笑问。
“才没有难过呢!倒是你……”我眯起眼、嘿嘿嘿地指着他:“今天跟小桃顺利吗?”
“……什么意思?”
“你同学不是说要凑合你们吗?”见他仍是满脸困惑,我又补充:“早上无意间听到你同学们的谈话”
“喔。”蓝丞颢只是淡淡地这么回应一声。
“嗯……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没成功吧。”我拍拍他的肩,“没关系啦,毕竟小桃也有男朋友了,怎么说都要等她分手後才比较有机会。”
蓝丞颢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就你喜欢小桃,但是小桃有男朋友,所以你就只有单恋的份了……大概就这样吧。”
“你以为你在写小说啊!”他失笑。
“难道不是吗?”我得到的情报是这样没错啊?虽然我是有加以整理了一下,但也不至於差太多吧?
“当然不是。”
“不然呢?”
他沉默了一会後,才缓缓地开口:“简单的说,我和小桃原本是互有好感,而在那期间她也在补习班认识了现在的男朋友,但是後来错过了告白的时机,於是最後小桃选择了他。”
蓝丞颢三言两语就把彼此的关系交代完成,但我却还是听得迷迷糊糊。
“既然互有好感,为什么会错过告白?”
“……就是啊,为什么呢?”蓝丞颢反问了自己後,想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当时好像也不觉得要积极或是告白,感觉两人最後应该就会在一起,直到後来知道有另一个男生在追小桃後,开始想要行动时,才发现已经错过时间点了。”
“喔─我懂了!换句话说就是少了冲动。你们这种人呢,就是容易想太多,难怪会抢输人家。不过话说回来,我倒是很想知道小桃的男朋友是个怎样的人?”
“为什么?”
“怎么说你都是这条街公认最帅的工读生啊,而且功课又好,又这么会作家事,又是个好哥哥,还很贴心、认真、负责……”我一边扳着手指,一边数算,“你看我连十根手指头都数不完你的优点,对方如果没有比你好,那我真的要叫小桃换一个男朋友了!”
我很认真地说着,蓝丞颢却笑了。
“喜欢一个人,又不是凭着比较谁的优点多、谁的缺点少来决定的,重要的是相处後的感觉,能不能快乐、觉不觉得幸福,才是关键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就是有些不甘心,就像我也没有比翔太笨啊,但我昨天却考输了他……啊,我不是拿你跟我比喻喔,我的意思是如果小桃和你在一起的话,她一定也能……”
“我知道,”蓝丞颢理解地笑笑,打断了我的话,“但是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也很好,能够成为她身後的支柱,在她只有一个人的时候,至少不会太孤单。如果她和男朋友吵架了,又找不到朋友倾诉,不是太可怜了吗?”
蓝丞颢看向我。我在他那双澄澈的眼中,看见了光芒;那么的明亮却又如此的柔和。
“给你。”我从花束中又抽起一朵茉莉花,“今天我也给了夏生哥一朵喔。”
“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借你靠!”我拍拍自己的肩膀又道。
“那应该是我们男生在说的话吧。”说着,蓝丞颢也拍拍自己的肩,“需要吗?我可以借你!”
笑声,在这片晴朗星空下回荡着。
或许,越是温柔的人,在失去的同时,其实也获得了些什么;那是一种类似能量的东西,自己本身并不会发觉,只有靠近他的人才感觉得到,那么巨大的、毫无缝隙的,不需要任何言语、动作,光是这样待在他的身边,也能接收到的彷佛被守护般的无形的力量,正悄悄地透过他们小小的身躯散发出来;就像是夏生哥,就像是蓝丞颢,他们,都是这样的人。
两天後,蓝丞颢的同学回台北了,但听他说小桃因为民宿的老板是她舅舅,会晚几天才回去。
这天放学回来时,小桃刚好来找蓝丞颢,但他出去送货了,所以我就待在杂货店陪她等蓝丞颢回来。
我跟她还不算很熟,而且她外表看起来像是那种文静、乖巧的女生,所以原本还在想可能要找很多话题,才不会冷场,但交谈之後才发现,小桃其实很活泼也很健谈,而且她不仅是校刊社社长,还参加了学校的仪队,对运动方面好像也很在行,完全的能动能静,简直就是学校里一定会收到很多情书的那种女生类型,当然,小夏的魅力又是属於另外一种,这就暂且不讨论,总之结论就是连身为女生的我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就被她征服了,更何况是男生!
“对了,你要看照片吗?”小桃突然记起什么的拿出了相机。
我回过神,赶紧移开停留在她脸上过久的视线:“什么照片?”
“上次我们到海洋公园时照的,那里还不错玩耶,茉莉你去过吗?”
“嗯,之前校外教学的时候有去过。”
“那有没有看海豚表演?”
“当然有啊,超可爱的……”
“我还去喂了海豚喔……”
小桃一边点开照片,一边开心的与我分享那日所见。
虽然距离上次到海洋公园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但是一看到他们在入口拱门前灿烂微笑、在大鲸鱼标本前摆出要被吃掉的害怕模样、在大水族箱前比出YA的手势、在喂食海豚时有点害怕又有点兴奋的神情、在礼品店戴上造型帽子的可爱表情……等等的照片时,那些暂时被遗忘的回忆都被一一翻出来了。
“小桃,蓝丞颢和你们在一起时,也是这么沉静吗?”
看了几张有蓝丞颢在内的相片,不管身旁的朋友如何咧嘴大笑,又或是摆出夸张的动作,他完全不为所动的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微笑,不然顶多就是加个V手势。我以为和认识比我们久的朋友在一起时,他应该会表现出和平常形象比较不同的地方,但看起来好像没有。
“怎么了?”
“你看,”我指着其中的一张相片,“你们的表情和他的表情差好多喔。”
“阿颢就是这样啊。”小桃轻笑,“从我认识他开始,他就不是那种会玩得很疯的人,也不是压抑或是感到勉强,就算是非常高兴,也就差不多是这样的程度,就情绪来说,可说是个没什么大起伏的人,不过……看似对什么都很淡然,遇到该认真的事时,却又比任何人还来的仔细和谨慎。”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我完全同意地猛点头,“哪怕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也会做得尽善尽美,所以爷爷常说有蓝丞颢在,他很放心,而且是比我这个孙女还放心。”
“呵,我们班导好像也说过同样的话。”
“是吗?蓝丞颢在学校是怎样的人啊?”
“嗯……”小桃想了一下,“很安静,却很有存在感,因为常担任干部的关系,说话也很有份量喔,在我们班啊,有的人是负责出主意,有的则是决定,有的是执行,阿颢就是属於决定那组的,即使遇到意见分歧,他也可以很快的妥善处理,但尽管如此,他的行事作风在班上还是属於比较低调的,不过好像就是因为这样让人觉得很神秘,而吸引了不少女生的注意,每次跟他走在一起,我都觉得快被那些目光给射穿了。”
“哈哈,在这里也是耶,暑假这段期间的业绩不知道因为他而成长了多少!”
不过我想,像小桃这样优秀的女生,蓝丞颢跟她走在一起,一定也会让其他男生忌妒死吧!只可惜,在我眼里是如此搭配的两人,却没能在一起。
小桃还告诉我许多关於蓝丞颢在学校的事,虽然跟在这里的他没什么两样,但我还是听得津津有味,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想到他们学校一日游,看看蓝丞颢穿着制服坐在教室时的样子。然後,小桃也提到了蓝丞颢妹妹生病去世的事,不过当我问她知道蓝丞颢为什么来这里时,她却摇头。
“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小桃问。
“我随便问问的,大概就是喜欢海边吧。”我笑笑地带过。
并不是刻意要问小桃这个问题,而是顺口问的,但是当她说不知道时,我却对蓝丞颢只告诉我原因这件事感到小小的开心;因为连小桃这么亲近的朋友都没说,只告诉了我,原来我也能成为和他一同分享秘密的人──这样的发现让我感到开心,所以当小桃回问我时,我很私心的没坦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