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越颔首,只道:"我也不晓得韵嫔如此厉害,只涂了几次膝盖的疼痛倒是渐渐少了,只是她说腿脚一直躺着,便会肌肉萎缩,虽然下床十分艰难,也要每日动一动才好得快些。如今日日缠绵于病榻,发觉起身更是舒坦。好在初秋虽然还有些暑热,但是傍晚却有微风。如此倒是惬意,只是一人在此,难免无聊了些,只得择了书看起来。"
云衣与青越见状互视一笑,也少见青越如此真正舒心了,紧紧皱着的眉头终于松了一些。莞尔道:"不想茗烟的法子还是奏效的,可要好好谢谢了她。"
青越颔首,梨涡微浅:"我自生病以来,看尽人情冷暖,如今我这珍粹宫里头,除了你常常过来以外已是荒无人烟。来来往往者除了你与织锦,便也只有茗烟了。虽之前没有接触过,好歹雪中送炭,让人感觉不甚暖意。"
云衣只笑道:"茗烟入宫,也是势为所迫。她是宫外的汉家女子,是个好女孩,只可惜一生都要葬送在这片红墙之中了。"
青越道:"你我不也如此。君王之爱,不过一时欢愉,若是可以,不如归隐田居。皇上现在,竟然一次也没有踏进珍粹宫中。一次也没有。"
云衣宽慰道:"皇上心里是明白的,之前他和我提过,说许是会委屈了你。我不解其意,但是皇上心里还是知道的。"
"是吗?"青越苦笑,不语只是望着云衣不置可否。
◇◇◇
秋日初晴,云衣在苑中学着刺绣,许是许久没有动针线活儿,旧时在家也少做女红。绾心倒是会一些,依稀在身侧教她,经过她的指点,云衣倒是好了许多。前些日子云衣看书,看到书中说,有女子给自己心上的人儿绣了荷包,以寄相思,便自己也试一试。
绾心看着云衣的针线活计,皱眉道:"小主总是这样着急,针脚都不够平整,这样绣到最后怕是不能细看了。"
云衣放下针线,叹气道:"偏偏是这样的活儿,我不够细心,自然绣不好,算了,且放着吧,我还是去择了一本书看着顽便是了。"
绾心见她没有耐心,只莞尔一笑,并不阻止了她,却听见身后茗烟轻柔的声音:"姐姐怎的这样就放弃了?茗烟一直以为姐姐的性子是极坚韧的,一幅刺绣便让姐姐摇头了。"
云衣见茗烟前来,忙让她坐下,浅笑道:"你从哪里冒了出来?我这是无聊生的事端,在家里的时候也没有弄过女红,虽然缝缝补补的活计还是应付得来的,但是这刺绣实在是..."
说着不好意思一笑,看着绾心道:"纵然身边有这样好的老师,也全然利用不得,天资愚钝,天资愚钝啊。"
闻言众人俱笑,茗烟掩帕道:"姐姐还这样打趣自己,我打小就跟着戏班子讨生活,虽然什么样的天仙美女都演过,什么样的大家闺秀姿态都装的有模有样,却并不知道这些女儿家的东西。前些日子见有宫人刺绣去卖了钱添点生计,觉得倒是不错的,幽幽深闺寂寥,也权当打发了时间。姐姐这绾心有好的手艺,我倒是也想学学。"
茗烟不在意,却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云衣忙道:"你生活得如此艰难吗?好歹也是嫔位,还要做了刺绣去添补?想纵然是内务府的狗奴才们要苛责了你,但是瑶台那里向来是皇上眼皮底下的,应该不止于此吧。"
茗烟听了云衣的话,只是抿唇一笑:"姐姐说的哪里话,我的吃穿用度自然是不愁的,但是在宫里头做什么不要用钱?外头虽然清苦了些许,但是好歹还有人情在,宫里头才是真正的认钱不认人的。"
云衣听后不顾它言,只直接道:"那你做刺绣换钱做什么?"
茗烟道:"前些日子,敬事房的小连子去要去江南采办东西,那小连子原是在我这当差的,知道这个差事后便来找我,愿意给我带个口信出去。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给戏班子的师傅捎个话儿,但是五声堂的二班主与我情同手足,也是唱戏的好搭档,我只怕他担心我在宫里的生活,也想试一试。可是传个信什么的,没有钱哪里行呢。"
深宫生活,还要自己针线添补钱财,表面是光鲜,背后却是心酸怆然。
云衣听后,皱眉不语,顿了顿,才正色道:"你先别忙活,小连子是什么底细待我去查一查再说,若是出了岔子可是害了你。宫里头一步也错不得,万事还是周全一些妥当。"
小康子本在一旁立侍,听后忙道:"主子过虑了,小连子奴才也认得,在敬事房照面过几次,是个可靠的主。想来在韵嫔娘娘那当差的时候,娘娘也是关照了的,才愿意为主子办事情。"
茗烟一笑,颔首道:"姐姐心细,不过这个奴才我倒是可以信得过。这会子去采办的好像便是江南的绣线,还有一批上好的绣娘进宫。"
云衣道:"怕是容妃的主意,她总嫌宫里的绣娘绣的样式过于陈旧了,前几日和皇上还说呢,她穿戴的衣裳都是宫外缝制的,那做工确实精巧。不过既然是容妃的示下,就不得不防了。小康子你再去敬事房探探风,这会子一起去采办的还有哪些人?出外采办向来是肥差,张催定然不会便宜了别人的。"
小康子道:"主子,早听说了,是张催亲自带人去的,一共五个人儿,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这样也就没人敢与他分一杯羹了。"
云衣听了,只轻轻摇头,张催虽然是梁九全的干儿子,却本分学不得他的真传,是个人见人憎的势力小人,加上众人忌惮梁九全以及他那个第二把手的位置,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云衣只示意所有人下去,吩咐绾心去取了东西来,绾心知她意思,忙去拿了。
茗烟不解,问道:"姐姐这是何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