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素闻言点点头,她早已不是初入宫的她了。高傲、自作聪明只能要了她的命,她越来越觉得淳妃心机重,能够在这人吃人的深宫里步步为营走到今日屹立不倒,岂是她能比肩的?淳妃轻描淡写的话让她觉得不寒而栗,似乎此刻就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上次催情散事件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她以为自己谋划的天衣无缝,可到最后不过是走进了旁人的圈套。要不是她弃卒保帅,恐怕现在已经是一缕香魂了。
她喝了一盏茶平静心情,淳妃命人把二皇子抱来逗耍了一番。听着二皇子口齿不清的喊着"母妃",她心里难受极了,不过脸上始终挂着笑意。
眼见到了用晚膳的时候,淳妃留她一块用膳。饭毕又喝茶说了一会儿子话,眼瞅着天色渐暗,尺素起身告辞。
淳妃吩咐小宫女打着灯笼前面引路,唯恐天黑路不好走。出了凝香宫,尺素只觉得一阵阵凉风吹过来有些凉意。虽说已经进了五月份,可是早晚还是冷的。
迎面过来一队人,提着一溜的灯笼照的是晃人眼睛。尺素眯着眼睛看过去,原来是皇上,忙迎上前见礼。
还不等她开口说话,一阵凉风吹过来,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出来也不多穿一件衣服。"皇上见了把身上的披风脱下来,亲手披在她身上,"看你的方向是打凝香宫来的吧?承泽可淘气?"
"二皇子可爱极了,并不曾淘气。"她笑着回道,裹紧身上的披风,一股男性特有的味道钻进鼻子里。
"嗯。"皇上笑着点点头,"改天朕再去看他,你也赶紧回宫吧。"说完往飞云宫那边岔了下去。
她忙微微屈膝恭送皇上离去,一直看着皇上的背影远去才站直身。看样子皇上是奔着那位新晋封的李答应去的,这次听雨轩事件最大的赢家就是她了。淳妃说得对,皇上对涟儿的态度很奇怪,怕是这里面有文章。
皇上去了飞云宫,却见正房里面灯火微弱,伊枚打里面出来看见他忙跪下见礼,"贵妃娘娘有些头痛刚刚躺下,奴婢这就去喊娘娘起来接驾。"
"既然是不舒服就让她躺着吧。"皇上往东偏房瞧了一眼,只见里面灯火通明,一个瘦弱的身影映在窗户上。
他信步走了过去,推开门进去,里面的小宫女见到皇上先是一惊,随即想要跪下却见皇上一摆手,她机灵的没做声悄然退了出去。
皇上轻轻走过去,只见李婉钰穿着半新不旧的家常衣服靠在榻上,手里端着一本书正看得入神。细一看封皮竟然是元曲,看样子她对音律很在行。
这宫里不乏能吟诗作画的才女,不过会唱小曲的还真是没有,皇上顿时来了兴致。
"你会唱曲?"他轻声问道。
"啊!"李婉钰似乎吓了一跳,手中的书掉在地上,惊恐的捂着胸口。待她看清面前的人就是皇上,立即跪下说道:"奴婢不知道皇上驾到,有失远迎还望皇上恕罪。"她的声音微微发抖,身子也在微颤,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
皇上见了轻笑着说道:"朕就这样吓人?"
"不是,不是。"她忙摇着头,"奴婢没有害怕。"
"那抬起头看着朕。"
她依言慢慢抬起头,迎上皇上俊朗的脸心突然快跳了一下。白日里在听雨轩,她吓得不敢随意乱看,皇上一句话就差点把纤贵人送进辛者库,让她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可是眼前的皇上温和的笑着,语气也亲切的很,让她慌乱的心莫名安定了下来。
"坐到朕的身边来。"皇上笑着吩咐道。
她顺从的站起来乖乖坐在皇上身边,不过却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肩膀紧紧地夹起来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小团。淡淡的龙涎香传过去,她立即红了脸颊,浑身不自在起来。
看见她这副样子,皇上不由得笑起来,他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害羞的女子。
"你会唱曲?"皇上又问道。
"回皇上,奴婢的母亲是吴州人会唱一些。奴婢自幼受母亲熏染自然也会唱一些,不过唱的不地道。"
皇上听了命她唱一曲来听听,她虽然害羞却不敢抗旨不遵,清清嗓子开始唱起来。
曲调婉转绵长,配上她柔柔懦懦的声音很契合,听起来像三月的春雨,润物无声却深入心田。皇上闭上眼睛,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打着节拍,顿觉一天的疲乏消除了好多。
歌声似乎有一种穿透力,在整个飞云宫里飘散开来。一直躺在床上的云贵妃慢慢坐起来,她起身站在窗口,那歌声让她心烦心乱无法安睡。皇上一定很喜欢听,不然也不会让李婉钰一首接一首的唱。
"娘娘,既然您心里不舒服,又何必帮他人做嫁衣?"伊枚叹口气问道。
"不舒服?"她苦笑了一下,"这么多年来,本宫看着皇上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也曾心里发酸可是却都没有今晚这般难受。本宫亲手把女人送到皇上怀里,亲耳听着他们调情欢笑,如果推开窗户还能亲眼看见他们亲密的举动。原本以为这一切很简单,没想到会这样难受!"
"奴婢这就去禀告皇上,就说娘娘头痛欲裂。"伊枚跟在云贵妃身边多年,见到主子伤心不免难过。
云贵妃摇摇头,让她下去睡,独自一人站在窗口发呆。歌声唱了好久才停住,她推开窗户,厢房窗户上映出两个抱在一起的影子。不一会儿,灯突然被吹灭,她的心野跟着陷入了黑暗之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