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草地有车轮辗压过的痕迹,嫌疑犯很有可能来过这里。前面都是山路不能开车上去,你们都下车去找吧,遇到任何可疑的痕迹都要搜清楚,不能放过任何的线索。"张俊贤转过身,凌厉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欧阳宏的身上,提议说:"欧阳,我们一组。"
沿着泥泞的小路往山的深处走去,荒凉的感觉似曾相识。欧阳宏的心情随着时间的逝去而变得愈发忐忑不安起来。整整两夜未合眼的他早已透支了身上最后一分精力,但为了顾惜君,一直强忍着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惫,紧跟在张俊贤的身后进行地毯式的搜寻。
然而茫茫大山,不是几十人的努力就能轻易踏遍的。从清晨一直至日落,众人花了一整天时间却依然没有发现顾惜君的身影。
天渐暗,中午只吃了点干粮和水的欧阳宏,早已无法支撑这种高强度的搜索行动。在靠近半山腰的地方,他的脚下突然打滑,身体顺着斜坡一路滚下来。还好张俊贤及时拉住了他的手臂,否则从这里摔下去,必定会骨折。
"要不我们先回去,你这样子会熬不住的,兄弟们也累了。"张俊贤经历了一整天的搜索,精力再旺盛也撑不住了。"回头我再调派多点人手过来,天黑之前我们要下山,否则很危险。"
绝望的感觉再次笼罩着欧阳宏,他看着同样疲惫不堪的张俊贤,心中再忧心也只能强逼自己冷静下来。
"收队,明天继续!"张俊贤朝身后的兄弟大声吼道,然后收拾心情沿路返回。
归途中,欧阳宏一直保持沉默,低头玩弄手中的手链。同款的手链顾惜君也有一条,只是自从送给她的那天以后,就再没有见过对方佩戴了。
正如他对她的感情,兜兜转转以后也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回到医院,欧阳宏简单梳洗后来到顾惜君待过的病房。房间里的一切如旧,薰衣草香包依然安静地躺在枕头旁,似乎她并没有走远。
欧阳宏已经二十四小时未合眼,身体疲惫得走路都几乎站不稳,却毫无睡意。内心的酸痛时刻提醒着他,失去消息的女人时刻面临着怎样的危险。
在欧阳宏还在发呆的之际,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在夏日的清晨显得尤为清晰。
程梓浩高大的身影很快出现在病房里,在看到欧阳宏的那刻神色莫名阴沉下来,按捺不住心中的不安上前抓住了他的衣领,激动地大声吼道:"小君呢?她去哪里了?"
欧阳宏面不改色,缓慢地把香包搁放在枕头上,冷声问道:"现在才想起她,你这个男朋友可真称职。"
"欧阳宏,现在并非争论的时候。"程梓浩额头的青筋暴起,同样疲惫的脸上生出了一丝怒意:"小君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一抹夹杂愤怒的讥笑,缓慢地在欧阳宏的眼角扬起。他冷漠地甩开了程梓浩的双手,手中的拳头也不知觉握成一团。
"程梓浩,我说过如果小君受到任何委屈,绝对不会轻易饶了你!"欧阳宏的双眸因为极端的愤怒而泛红,他毫不留情地扬起右手,狠狠地朝程梓浩的脸上甩过去。
毫无防备之下,程梓浩的右边脸颊已经传来剧痛。他的重心不稳向后退了几步,伸手往脸上摸了一把,发现嘴角也渗出了血迹。
"欧阳宏,你疯了!"
"我真的疯了,才会把小君交到你的手上。你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算什么男人?"欧阳宏嘶哑着声音,上前揪住程梓浩的衣领,拳头如雨点般疯狂地落下。
程梓浩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快速还击,趁机钳住欧阳宏的手臂,两人很快厮打成一团。
无论身高和力量,欧阳宏一点儿也不属于程梓浩。但因为两天没休息的原因,身体状况稍逊一筹。因此挨了对方几拳然后后退了两步,身体重重撞在墙壁上,脸色也愈发难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小君的那些小心思,但她是我程梓浩的女人,是这辈子无法改变的事实。"程梓浩揪住欧阳宏的衣领,拳头狠狠地朝他的小腹处挥去,引来对方一声沉闷的低吼。
"她失踪的时候,你他妈的在哪儿?"欧阳宏攥住程梓浩的手腕,狠狠挣脱开他的禁锢,愤怒也到了极致,如同被激怒的野狼,随时要把眼前的男人撕碎。
后悔的感觉如影相随,程梓浩倒吸了一口凉气,胸口却压抑得几乎无法说话:"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真可笑,口口声声说为了她,如果不是你,小君又怎么流产?"欧阳宏用尽最后几分力气,弯曲膝盖狠狠地朝程梓浩的小腹处撞过去,痛得他呲牙发出了痛苦的叫声。
"住手!"江梓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站到了病房的门口,脸上露出了鄙视的神色:"顾惜君找到了,你们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打架?"
两人果然乖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约而同地转身望向江梓俊。可是没等这个好消息消化掉,他唇边的那抹苦笑慢慢消失,用沉重的语气接着说:"可是,警察说她的情况很糟糕,你们最好过去看一下。"
一小时后,天湖山风景区。
不知何时开始,阴沉的天空已经飘洒着朦胧细雨。小木屋就位于风景区的山腰处,是供深林巡查员休息的驿站。因为旅游淡季的原因,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日久失修的样子看起来伴有几分苍凉。
阴雨路滑,通往小木屋的路不好走。程梓浩和欧阳宏比赛似的顺着山路艰难地往上跑,谁也希望自己是首先找到顾惜君的人。
好不容易走到木屋的门口处,欧阳宏发现一名身穿蓝色警服和男人正站在一旁干呕,连忙上前攥住他的手臂说:"受害人呢?她在哪里?"
年轻的警察吐得脸色青白,指了指木屋里面说:"在里面。"
木屋已经被封锁起来,里面似乎挤满了人,时不时传来交头接耳的声音。程梓浩快速走了进去,一股类似腐肉的味道迎面扑来,让见惯风雨的他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小君。"程梓浩一眼就认出了蜷缩在角落里的顾惜君,脸色惨白如纸,身上正披着一条薄毛毯,双眼空洞而无焦距。她的身旁坐着一名看似风景区的工作人员,穿着浅绿色的衬衣,正扶着她的肩膀小声安抚。
沉重的脚步缓慢地挪开,程梓浩的内心复杂得不知如何形容。昨夜从投标大会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正如预期那样,一切都在掌握以内进行,他和沈烨毫无疑问地成为最大的赢家。
前途一片光明,程梓浩会因为这次的投资项目而名声显著,彻底脱离程万峰的控制。其实早在回国之前,他已经知道父亲表面上的重用不过是为程家兄妹铺平道路。他早已立下了遗嘱,而受益人的行列里却没有他的名字。
那天晚上沈烨拉着程梓浩喝酒庆祝投标成功,第二天中午醒来的时候才被赵东成告知顾惜君失踪的消息。他感觉前一刻的喜悦全部硝烟云散,一种说不清的恐惧很快填满了心房。
他盛怒,苛责赵东成应该早一点告诉自己这个消息,却被一句话自打嘴巴。
"程总,我昨天在投标开始前找你,是你说有什么事迟点再说。"
在赶回海市的路上,程梓浩方寸大乱。一种近乎绝望的后怕油然而生,他生平第一次对自己决定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小君。"程梓浩半蹲在顾惜君的面前,轻声呼唤她的名字。他的大手握住了她因为恐惧而变得冰凉的小手,柔声安慰说:"别怕,现在没事了。"
然而,顾惜君呆滞的目光一直盯着地板,听到程梓浩说话的声音后,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她的表情有点奇怪,没有任何因为恐惧而惊慌的神色,反而有种说不清的平静。
"小君...小君..."程梓浩伸手把顾惜君凌乱的发丝整理好,心有余悸地说:"幸好你没事。"
可是,蜷缩作一团的女人却毫无反应,这种诡异的安静就像一具雕像,无论旁人怎么呼唤都没有反应。
站在身后的欧阳宏连忙上前两步,抢在程梓浩面前把顾惜君从毛毯中扯出来,声音有种按捺不住的恐慌:"小君...小君...你看清楚,我是谁?"
毛毯应声落地,顾惜君却依旧表情呆滞,光着脚丫站在底板上,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从一开始就盯着的地方。
"今天早上警察发现她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样子,可能受到了严重的惊讶。"身旁穿着浅绿色衬衣的年轻女人终于看不下去了,轻声地解析说:"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竟然把她锁在木屋的房间里。"
空气中弥散着一种尘埃混合腐肉的味道,即使窗户都打开了依旧散不去。欧阳宏的脸色发白,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糟糕!"他疯了似的转过身,手足无措地盯着大门口旁边的房间望过去。气味越来越强烈,弥散在空气中让人感到恶心极了,而他却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
程梓浩似乎意识到什么,松开顾惜君的手紧跟随欧阳宏走进了房间。待他推开人群,看清楚房间的一切时,整颗心就像被注射了麻药,瞬间失去了跳动的能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