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得一声,安长宁一抬手就推翻了面前的餐具,眼里的光变得陌生而冰冷:"可是我反而更讨厌你这样的人呢。
虚伪!"
我虚伪?
我觉得我才是这整个诡异的大宅子里最可怜最无辜的人了。这里人人有目的,事事有秘密,就只有我——根本就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我还虚伪?
一股悲催的无名火烧痛了我的自尊心。我低头收拾餐具,抬头却又毫不回避那孩子的目光。
"安长宁,你当我想管你么?
你自己也说过,七八岁的男孩讨狗嫌。我吃饱了撑的来当后妈啊?我自己要是能生,生一个肯定比你听话!
做老师的那么多年,我偏就看不惯你小小年纪性格越来越扭曲,满口瞎话还装得那么无辜。
你要是我学生,我早就罚你背着琴盒绕操场跑两圈了!"
我这一步棋挺险的,就是摸准了安长宁是个典型的吃硬不吃软。
他从小就没有爸妈,想来完全被奶奶宠大的。后来回了安家,整个童年都是被各种极致扭曲的真情假意包裹着的。
你越是甜言蜜语地讨好他他越反感,你给他点'霸道总裁';式的压力,他还倒觉得新鲜呢。
怔了一会儿,安长宁没哭也没闹,径自爬回床上躺下了。
小屁股一扭,面朝窗户里面。
我走过去,帮他把被子拉上。口袋里叮当一声,顿时吸引了孩子的注意。
那是一个用来拴钥匙的小挂件,挺精致的小手风琴。
"要玩么?能按一个八度呢。"我看着他闪亮亮的眼睛,把挂架解下来递给他。先确认了那上面没有什么锋利的棱角,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捏着他的小手在上面轻轻按了一首很快乐的《玛丽有只小羊羔》。
只有哆来咪三个音组成的小儿歌,如这世上一切神奇的乐曲一样,不同的编排,就能给出千千万万的体会。
安长宁歪着头摆弄了一会儿,然后啪嚓一声,就给我摔地上了。
"骗骗小孩子的玩具而已,没意思。"安长宁看我的样子很心疼,越心疼他就越爽:"你出去吧,我喜欢一个人看书。
另外,中午我要吃牛肉火腿三明治。"
其实刚才挂件断裂的一瞬间,我的心也像是被踩碎了一样。
这是当年兰家蔚送给我的,隔了这么久,连漆都磨损了却被我保存着不肯丢掉。
可我不能再对安长宁发火了,这招总用就没意思了。
叹了口气,我把目光再一次落回到孩子的小手上。咬了咬牙,我下定决心问道:"长宁。告诉我,你的手心那些伤疤怎么弄的?"
安长宁像触电一样收回了手,警惕地看着我。
我说,别怕,有谁伤害你大胆说出来。
"我自己弄的。"安长宁眯了眯眼:"不行么?
福尔摩斯还扎吗啡呢。我也需要冷静,才看得清楚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是自残么?我倒吸一口冷气,可是从儿童心理学来讲,小孩子自残大多是为了吸引成年人的注意。安长宁已经够引人注意了,都快成吸铁石了。他根本就没有自残的动机啊!
但看他如此坚决的样子,也不像是愿意配合。我只好先作罢,收拾了碗盘径自出去。
这一出门,就看到安祈年站在外面倚在走廊上,脸上挂着莫可名状的表情。
我什么也没说,转身就往后厨厅走。
"站住。"
"你又要怎样?"我心情本来就很烦躁,见这男人没来由地挑衅,更又气又恼。
安祈年走过去,单手搭住我的肩膀将她往墙上一撞,力度大的连五脏六腑都跟着一震。
而他的另一只手,竟沿着我的腰侧滑进去——
"安祈年你有病么!"我撞开他。
"想什么呢?"男人冷笑一声,从我的衣袋里拽出那已经被摔坏的手风琴挂件:"你自己说的,孩子都很敏感。以后别在身上带别的男人的东西。"
"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