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加颇有礼貌地向船上的摆渡人鞠了一躬,说:“我们要渡河。”
被黑色麻布包裹的佝偻身影终于转过来,抬起头,露出阴森可怖的骷髅头,桀桀一笑,伸出白森森的手骨,像是在索求着什么。
骷髅竟然会笑,梅羽羽不禁打了个寒颤。
佩加感受到母亲的惧意,更加抱紧了她,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轻声安抚道:“妈妈不要害怕,这是冥河的守渡人,虽然白骨森然,但和你却是昔日的好友。”他取出一枚奇怪的硬币放在受渡人手里,笑着说:“请帮我们渡河吧。”
守渡人低头看了硬币一眼,握紧手掌放回衣兜里,如果那还称得上手掌的话。
佩加抱着梅羽羽上了渡船,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骷髅守渡人撑起船篙,向着死亡之岛的方向划去,顺便转过头来对着梅羽羽友好地一笑。当然,大概只有他本人认为那是友好的吧。
船行驶得极快,风声呼啸着从耳边划过。船身过处,留下V字形的水痕。
梅羽羽不禁疑惑道:“佩加,我们为什么要坐船,飞过去不不可以么?”
“冥河上下,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妈妈,佩加是飞不过去的,要去死亡之岛,只有渡船一种方法。”佩加微笑着解释道。
梅羽羽还想再说些什么,船已经靠岸,佩加抱着她登陆后,再次向骷髅人行了礼,目送他离开后才转身,向着死亡之岛的中心地带走去。
死亡之岛是一座海底冒出的休眠火山,已经多年未喷发。火山口位于中心地带,千年的雨水灌溉,万年的大地滋养,孕育出一小片茂密的林子,林子的正中,恰是那活死人肉白骨的生命之泉。
自三千年前,美杜莎身首异处后,生命之泉再也无人看守,来此疗伤静养的神魔络绎不绝,骷髅人的渡船一度被挤破。
佩加变回原型,载着重伤的梅羽羽,向着生命之泉的方向飞驰而去,哎,不知生命之泉是否一如当年那般拥挤。
梅羽羽与高处浏览着岛上的风景,触目所及,俱是一尊尊的破败的石像,它们历经三千年的风霜雨雪,腐朽不堪。石像腐蚀的窟窿中,藏匿着一条条毒蛇,翘首望天,兴奋之极地咝咝吐信,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方式扭动着身体,不知是极度的欢快还是极度的痛苦。
“那些蛇在做什么,如此诡异?”梅羽羽禁不住问道。
佩加尖尖的耳朵动了动,说:“它们很高兴,集体欢呼着主人回来了,主人回来了。”
梅羽羽不由自主地抓紧了佩加脖子上的银鬃,紧张道:“真可怕,难以想象三千年前,我竟会是它们的主人。”
“妈妈不必担心,蛇虽然丑陋而冷血,但却是至情至性的灵物,比起人界很多虚有其表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佩加鼻子里喷出两团冷气,似是不耻。
梅羽羽脸色一黯,怅然道:“是不是因为我很丑,所以他才会说出那些伤人的话,我几乎不敢相信他的狠心。”
“妈妈才不丑,您是天地下最美的妈妈。”佩加急忙解释,“老大,不,是爸爸,您千万不要相信他的狠心,他一定是骗您的,爸爸肯定有他的苦衷。”
“或许吧。”嘴上这样敷衍着,可是她心里压根儿不信。
佩加感到了母亲的不快,肚子里呼噜呼噜的,在心里偷偷说着:老大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雨停了,天空澄澈如镜,拨云见日。柔美的阳光沐浴着山林,一小片亮晶晶的光芒反射到佩加脸上,他鼻子一痒,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是生命之泉,妈妈,我看到生命之泉了。”佩加欢快地惊叫道,一个欠身俯冲而下,灵巧地降落在一汪泉水边。
泉水清澈如许,蒸蒸腾腾地冒着热气,原来是一汪温泉。
佩加把梅羽羽放在温泉里,靠在温迟边,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出半点差池。
真是沁人心脾,梅羽羽舒服地闭上了眼睛,温润的泉水流过伤痕累累的身体,疼痛消失了,伤口以不可思议地速度愈合着。只消片刻,她就顿觉通体舒爽,活力四射。
身体舒服了,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梅羽羽赞叹道:“生命之泉真是神奇,病痛创伤什么的顷刻间就好了,要是世间被疾病折磨地人们都能得到泉水的治疗,那该多好。”
佩加温柔地注视着善良的母亲,说:“人类那样轻贱妈妈,您还这么为他们着想?”
梅羽羽尴尬地愣住了,扭过头,冷哼道:“刚才是你的幻听,我才没有说过那些蠢话。”
“妈妈真是温柔呢。”佩加笑得更开心了,“爸爸一定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份温柔,所以才会不离不弃地追随了三千年。”
说不感动是骗人的,梅羽羽的心不知不觉地放软了,心里想着,或许他真的有什么苦衷,或许,是那个安菲屈蒂挟持他的。她希冀着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梦醒了,生活就可以变回原来应有的样子。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生命之泉,心中流过些许的幻想,些许的暖流。
忽然间,泉水泛起不正常的涟漪,逐渐扩大了范围,水面出现了影像,安菲屈蒂和赛东激情地拥吻……
“这是什么?”佩加看到水面上的情景,心顿时沉到了湖底。
“他们……他们……”梅羽羽捂住嘴巴,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却止不住不争气的泪水。
赛东痴痴地傻笑着,抱着安菲屈蒂撒娇,激情的火焰在滋长,两人相拥到床边,那张曾经满载着她和他的爱意的床……
梅羽羽摇着头,无助地看着佩加,嘶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放过我?为什么要这么残忍?我根本不想知道他们有多恩爱,我更不想知道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佩加急得满头大汗,不知如何是好,愤然道:“这个安菲屈蒂真是卑鄙,阴魂不散紧追不舍的,哼,水神了不起啊,可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