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虚了上千年的财神爷说自己在想男人的可能可信度会更高一些。"身后男人语气有些薄凉。
萧阿典倒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毫不注意自己儒雅的书生形象的陆政司,心下一怔,但更让他震了震地是钱清童刚才未说完的话,两只蓝幽幽的眼珠子很是迷离。
"财神爷,你刚刚说什么?"阿典一步上前,"你说我长地像我父亲?"
钱清童平时也只拿这个来威胁千重夜和陆政司,但正要开口跟阿典说出来也不可能。她一把扯下陆政司的手,干笑道:"有吗?"
"有,你说地还很认真。"阿典步步紧逼,"你后面没有说完的话,是想说我的眼睛和我母亲很像,是吗?"
多聪明的孩子啊,哦不对,多聪明的小顽固啊。
钱清童回过头看一眼身后男人,他一脸"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的眼神看着她,叫她瞬间无可奈何起来了。
"我没有,我把你看成了别人。"为了增加可信度,她又道:"你是人,你老爸老妈也是凡夫俗子,我怎么可能会见过你老爸老妈呢?"
见阿典神情中有些失落,也大有不信的意思,钱清童又欲盖弥彰地补充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吃了不老药,你都没见过他们,我怎么会见过。"
阿典神情划过一抹得而复失的沮丧,"那你刚刚又为什么那么说?"
"我..."
"所以很多年前我就劝谏你不要口无遮拦。"
门口继而响起了一个男人冰冷刺骨的声音,这声音寒冬里突如其来、自天山上刮来的一阵风,冻结了一室夏风。
几人回头一看,门口后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个皮肤雪白的黑衣青年。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大家一看到他不由得一愣,刚才可是连开门关门的声音都没有听到,门后便赫赫然站着这么一个人,兼之他皮肤雪白,见之如若遇鬼神,吓到人也极为正常。
阿典见着他倒忘了钱清童跟自己说的话,毕恭毕敬地道:"爷。"
"我再不回来,有个女人就又四处乱放屁了。"千重夜目色冰冷朝他们走来,看着钱清童一生裹满黄泥的样子,神情平静不见波澜。
"财神爷好个样貌。"
一直没说话的宝宝朝他横了一眼,"你倒是说地出这话来,也不看看是什么人做的。"
千重夜没有理会宝宝的冷嘲热讽,胳膊在身后掏了掏,不知从什么地方竟然就掏出了一根看起来相当有分量的拐杖,递到钱清童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她疑惑地看着拐杖,又抬头看他。
他开口,似有寒风从中而出:"孙仙少女膏会延缓老化速度,但也只是减缓速度,十天之后,你差不多就可以用这个了,提前送你,只当故人相送。"
千重夜一语落下,室内突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钱清童领悟到他话语中的精髓,敷满少女膏脸连是一阵青一阵白,"千!重!夜!你不得..."后面两个字她却是死活都没有说出口来。
"我死不死都一样。"他替她开口说完未完之语,平平开口时语调冰冷,"财神爷却是得早做打算,恐怕到时后悔也来不及。"
她不用少女膏,一天老三岁,十天半月之后,牙齿估计都脱落完毕了;
用了寻仙少女膏,不过将三岁减到两岁,十天之后,照样是个可以跳广场舞的老太太,只是还不至于落得牙齿脱落、头发掉光的下场。
宝宝很看不惯他这种不帮忙还雪上加霜的样子:"千重夜,这还不拜你所赐,你现在净说些风凉话。"
"拜我所赐,她还好好地活着。"他拿起钱清童的手,将拐杖整个放到她手里。
钱清童鬼使神差般,竟然真乖乖将拐杖给握住了,",你..."
"我这一生,该收的账我自会收。"
他森寒眼眸似交锋厮杀的围棋,黑白分明,是非清楚,除了对手,别无他物:"你这一世,该遭的罪也不会少。"
他转身向外走去。
"她...如何了?"钱清童侵染着寒气的声音响起。
"你付出了代价,我自然会做该做的。"
她垂眸"哦"了一声,若非那张苍老的面容,倒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思,"我还以为你不会让我留下来呢。"
"只要管你好你的嘴。"千重夜身量高挑,却有些瘦削,尤其是在黑衣的映衬之下,此时背对着她颇有几分冷傲萧索的韵味。
片刻之后就响起关门的声音,他来过又没有他的奢华办公室内,除了留下了一室冷寂,竟再无其他。
钱清童垂眸,黑暗的落地窗照射出她有几分滑稽的失落模样,"他住哪儿?"
"财神爷的隔壁。"陆政司坦然介绍。
"光明正大住着?"
"难不成住酒店还要悄无声息的?又不是来开房。"他难以察觉地将阿典往身边拉了过来。
"没有人知道奇怪他会住得起世界驰名的酒店万重楼的总统套房,还是天天住。"
"不会,万重楼的酒店人员每隔十年我都会换一批,省得像阿典一样,六年级和初一翻来覆去读引人注意。"
钱清童百无聊赖一笑:"他倒是不反感我住这里的。"
"十天,只要财神爷能管住自己嘴,我想你住多少天都不会介意。"
"我总觉得,现在在你和千重夜面前,我有几分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感觉。"她意兴寥寥说道。
陆政司长腿一迈,轻轻地掀开眼皮儿,声音如若上等宝玉一般温润,"财神爷做了老虎几千年,尝一个月被犬欺负的滋味,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布政使大人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倒是挺会找比喻的,将自己比作犬类。"宝宝好长时间没说话,嗓子有些发痒,便开口解痒。
"能让财神爷身临其境,陆某人一介幽魂,又何必在意?"
"夜深了,睡一场好觉才能美容。财神爷好自为之。" 他拉着萧阿典的胳膊出去了。
"童童啊,这个陆政司和千重夜真是沆瀣一气啊,至于这么时时刻刻提防着你,随时随地不忘带阿典走,不给你和他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钱清童意兴阑珊地摸着手臂上的孙仙少女膏,"谁叫我当初老用告诉阿典他父母身份来恐吓千重夜,陆政司说地对,我现在在他心里没有半点信任。"
她抬头隔着落地窗望见了自己染满少女膏的的苍老而滑稽的脸,时而瞧见了A城夜市繁华,目色凄凉而有些寥落,轻启朱唇。
"早些睡吧,年轻人。"
陆政司将阿典送回房间,兀自上了88楼,走到角落处的一间总统套房,轻轻敲了敲门,随即便走了进去。
目光所及便是一室昏色,偌大的总统套房只留了一盏壁灯,让夜晚看起来黑地不那么纯粹。
他反手关门,回头便看到落地窗敞开着,一道深黑的高挺身影只身站在窗外的阳台上,留着背影。
"财神爷突然要借宿,我本来打算什么时候去找你,想不到你先一步回来了。"他朝窗户处迈步走去,气质儒雅,周身生风。
"让她留着,倒也无妨。"千重夜穿着的宽松纯黑的T恤在夜风中吹地有些膨胀,染着夜色的寒光缭绕在他周身,千年不散。
"你不是一直担心她告诉阿典他父母还活着,恐怕阿典去找他们,到时候恐怕天..."
"她虽性子张狂了些,但是个有分寸的神仙。"他的声音像是一把寒音弦,叫人听之则胆寒。
"她是个有分寸的神仙,但情浓意动时,指不定就犯蠢了。她刚才看阿典的眼神,多复杂啊。"他笑道。
"那就别让她看。"一语落下,他转身走进来,身后的落地窗无人自合,隔绝了灯红酒绿的外界与昏黄的房间。
线条分明的脸和黝黑如神探的眼时时刻刻像是沾染着极致的森冷寒凉,昏黄的灯光并没有让他脸色回暖,而是让他整个人像是生存在昏暗的世界之中,永生永世出不来。
陆政司镜片下的眼睛落在他那张年轻却森寒至极的面容上,眸光中是严密的探寻,"守在学校那么久,等到他出现了?"
千重夜依旧不疾不徐地向房间内走来,陆政司见他没有停下,竟不知他到底要走多久,走在什么时候停下,正如收账这条路,永无尽头。
他没有直接回答陆政司的话,目光中没有丝毫暖色,但灯光交错间,难掩那一丝隐隐的无奈。
"同他终究逃不过猫与鼠的关系。"
昏暗寂静的房间内,森然的声音从寂静中流泻出来,让陆政司为之一震,仅有的笑意也有些收敛了,"那个人还真地是他?"
"不知道。"
陆政司为千重夜如此回答而意外,"你不知道他是不是,但财神爷说地对,外面查地严,尤其是他,奉命回来追查这些案子,你连他是不是薛典都不知道就冒然出现在他面前,这不像你的作风。"
眼前却浮现那人浮夸浪荡的神色,有些陌生,却也让人过目不忘,至少再不是弱不禁风的病躯。
千重夜轻启薄唇,"时兆谦七号在万重楼举办宴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