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钟,警局本来只有零星几个人值班,但是上将亲自突然到访,不出十五分钟,警局门口就成排立满了人——听说虽然在将军军衔行列中龙幕恩年纪最轻,但却是出了名的治军严谨,闻说私下还有洁癖,最喜视觉干净整齐,因此在局长赵叔尧到来之前,警局外已经恭敬整齐站满了人,迎接龙幕恩。
时兆桓彼时睡地还很安稳,钱清童正借着凌晨五点的浅淡光晕专心致志观察他青青的胡子,就听到房间外脚步声,她没有半点犹豫就动了法术就隐身了。
时兆桓是被狱警开门声惊醒的,更准确地说是察觉到昨夜还温存在怀里的那个温暖舒软的女人不见了,手感因空缺而衍生出的不舒适惊醒了他,他有些不耐地睁开眼。
"时先生,有人看您。"因为是龙幕恩亲自要见的人,平日里对时兆桓很恭敬的警察今天更恭敬了。
时兆桓缓缓掀开眼皮,神情慵懒至极,他素来对着不熟的人从来都是惜字如金、一字千金,自然没有开口问狱警这大清早地是谁来看自己,就冷着一张英俊而略显憔悴的脸,跟着狱警去了特意准备的房间。
在来路上,他见到看守所里严阵以待而肃穆的阵势,已经隐隐猜到这个点来看自己的人是谁,毕竟他每一次看到那个男人出现在公众场合的时候,都是一副要靠着自己脊梁撑起天地的神色,让人避而远之,生怕被他的阵势欺压了下去。
时兆桓虽然很早前就做好了如此觉悟,但在狱警轻轻打开铁门,让一室肃然迎面扑落在他深沉而深邃的黑眸里,确切地说是看到一身军装一丝不挺直脊梁的年轻男人时,这个在看守所了待了小半个月的男人眉眼间还是很快地划过一抹惊讶,但这一抹惊讶消逝如流星一般快,逝去之后就是一派淡然。
"烟。"
"看守所还敢不给你十三爷烟?"陷落在审问椅子后的英挺男人半冷不热地微微掀开眼皮儿,冷幽幽地扫了他一眼。
"这里的烟,味道不好。"时兆桓声音凉凉地,神情慵懒,身姿散漫。
龙幕恩薄唇微抿,深眸平静如暗夜的样子和他作为将军的身份相得益彰,冷峻地骇人,幽深的视线与他冷峻的面部线条活活勾勒出一个英俊而威严的上将形象。
他随手从手上取出一包烟和打火机扔给他,看着时兆桓有些憔悴的样子,眸中带着一丝轻蔑,却不达眼底。
"上将大人啊,你十年如故。"时兆桓随手打开烟,从中取了一根点燃抽了起来,"每次见你都是这种样子,背挺地不累?"
"我十年如故,十三爷倒是人前人后两副做派,竟然还有这样邋遢的样子。"龙幕恩嗓音低沉如暮鼓沉钟,有着军人特有的沉稳冷傲。
"咱们相交十几年,让你看看我这样子,上将大人才有脸面跟别人说说咱们是基友。"时兆桓倒也不在意面前是被审问的人才坐的椅子,忽视掉固定椅上的两把锁铐,兀自坐下,慵懒的神色难掩那一丝天性中残存的冷淡。
"基友?"龙幕恩逼视着他桀骜不驯的神态,冷峻面容有所缓和,"不好意思,我是一个将军,十三爷,请不要跟一个将军说你和他是基友。"
时兆桓神情难得一见的轻佻:"几月不见,上将大人都会开玩笑了?"
"几月不见,来见十三爷,竟然是一副油嘴滑舌的模样,我还以为看的是素觉小儿。"
"素觉...小儿?"时兆桓重复这四个字时神情间有些于心不忍的意思,"我的好二哥听到龙上将这么说他,不气地回来拿枪杀了你?"
"我从小不都这么叫他的?"龙幕恩平稳开腔,"兆谦我也叫的兆谦小儿,时隔多年,你可别现在才追究我的叫法。"
"不会,毕竟你唯独不叫我兆桓小儿。"时兆桓语气慵懒,这种地痞流氓的模样更让龙幕恩觉得自己见到的是秦素觉,只是时兆桓和秦素觉的脸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好基友,大清早地不睡觉来看我做什么?"时兆桓耷拉着身子靠在椅子上,看起来像是个得道成仙的犯罪分子。
"来看清晨五点钟的时兆桓在看守所里睡觉的模样。"
他吸了一口烟:"那怎么不直接进来看我睡觉?还特意把我叫醒?"
"我想起你睡觉的样子并不好看,碍眼,所以还是看着你醒来说话的好。"
抽烟的男人沉吟良久似是思索:"也是,未婚妻跟男人跑了,你肯定很孤独,来看基友再正常不过。"
"你错了。"龙幕恩睨着他,"我有女人,薛索崎跑了也就跑了,刚好乐得自在,你觉得是基友来看你我也懒得解释。"
"话虽如此,未婚妻跟人跑了,龙上将还是丢脸啊,所以这回肯定很气薛步生,连带着连我一便气了。"
龙幕恩冷峻的脸从不见一丝笑意。
时兆桓暗暗想,很多人以为他不爱笑,可相比起上将大人,他笑地算是多的了。
"看来你很喜欢在看守所里待着,我也不需要做其他的了?"龙幕恩平静地道:"我也可以支会一声素觉小儿,让他不用担心你这个弟弟。"
时兆桓深吸一口烟,随即徐徐吐出一个烟圈,那仅有的浅笑渐渐消逝最后荡然无存:"素觉真的回来了?"
"是,回来查猝死案件,他还想借着猝死案件追查十年前给你父亲的盛世银行下手的幕后黑手,想不到就撞上了你,本来打算过几天来看你,现在看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为什么没必要,亲兄弟,大哥他们都来看了好几次,二哥不来也不对吧。"时兆桓懒洋洋地看着他。
"你好好享受一下看守所里仅有的日子吧。"龙幕恩起身,作势要走,"你的律师已经找好了。"
"你和素觉出手,我自然能躲过一劫牢狱之灾。"时兆桓不冷不热地开口,完全没有追问律师是谁的打算。
"但兰道行长的位置,十三爷是不能再做了,毕竟这一回你的对手提供的人证物证全在,全球人民都看着的。"
时兆桓风轻云淡地抖弄着烟头,"钱财不过过往云烟,没了也就没了,反正十年时间够我享受了。我时兆桓这一生有两个哥哥叫时兆谦、秦素觉,有一个爷爷一个妈,再加一个姑姑姑父,再来丢丢多多两个弟弟妹妹,有一个女人叫钱清童..."
他意味深长地斜睨着龙幕恩,"还有一个基友叫龙幕恩,也就够了。"
末了,他悠然地补了一句,"人嘛,知足就行。"
"看守所住地越来越油嘴滑舌。"龙幕恩冷冷说道:"你还真放得下你的银行?你可用了十年时间建立起来的,我记得你说过林国豪这人心思不正,一直觊觎兰道,我听说他在这段时间在拉拢人支持他。"
"我知道。"他挖弄着玉扳指,"我能安然无事已经该感恩戴德了不是吗?全球人民都在关注兰道行长会做多少年的牢,如今我能安稳不坐牢就该烧香秉烛拜问苍天,我还要恬不知耻地继续留在兰道行长职位上,估计兰道都难保了。"
龙幕恩扬眉,"也许你还能争取一下,如果没有证据指正你贿赂和敲诈,你就可以安稳继续坐你的江山。"
"杜启冲他们几个打定主意对付我,还故意把这件事闹到中央和各大媒体上,不就为了让我不能全身而退吗?即使没有牢狱之灾,也不能干干净净地出宫。你觉得这回,事情还有回缓的余地?"
"你得明白,放弃了银行就什么都没有了,男人再帅没有钱,你觉得那些女人还会靠近你吗?"
时兆桓散漫地抽着烟,"我之前挣钱是为了要更多女人,现在只想要一个,用钱来等价她有什么意思?"
"如果这一个也喜欢你的钱呢?"龙幕恩毫不留情地揭穿。
时兆桓有一下没一下抖弄着烟头,迟迟没有说话,脑子里不断想着夜里钱清童专门从家里来看守所,在自己怀里蹭胡子的模样,唇角不经意地一勾,眉梢间都染上了笑
"那就把我眼睛挖了。"
"既然你在用心看这个女人,把你的心挖了更好。"
"好啊。"他眼皮微掀,"龙幕恩,咱们打个赌?"
"赌什么?"
"赌咱俩...谁先娶到自己喜欢的女人?"
龙幕恩仅有的一丝浅笑冰冷了下来。
这个赌注怎么算都是时兆桓赢,只要龙幕恩这一生再爱不上别的女人,都是他时兆桓赢。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龙幕恩最爱的女人已经嫁作他人妇。
龙幕恩在遇到下一个喜欢的之前都是输,而时兆桓最大的资本就是他可以为着这唯一的可能去等,这是他们之间最大的区别。
"别惹我,我可以让你再在这里多待段时间。"
时兆桓抽完剩余的烟:"其实这里躺着也不错,只要..."
只要钱清童每夜都来蹭他胡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