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行长?"虽然夜里两人"偷鸡摸狗"干过些对方其实都不知道的"坏事",但她倒是第一次这样被他抱着,这种脸贴胸口的温暖倒让她心跳地有些不寻常。
"你倒是越来越聪明了。"时兆桓大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脑勺,喑哑的嗓音有些疲惫,却也充斥着难得的暖色。
"啊?"她疑惑地望着他英俊的脸,心脏悄无声息地急剧跳动着。
"这好像是你第一次帮我说话,难得,钱清童,还真是难得啊。"时兆桓微微闭着眼,脑袋耷拉在她肩头。
钱清童这回懂他言下之意了,明白了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咬住唇傻愣愣地道:"本来你就是不想让他们担心你才不说的,你又不爱给人解释,我作为你秘书,代你说了也是应该的,你要感谢我,下个月就多给我包点红包吧。"
"你终于好意思开口让我给你包红包了?"时兆桓缓缓睁开眼,薄唇掀起一抹浅笑。
终于?她正要问他,就看到他的笑容。
时兆桓笑起来是个多好看的男人啊,虽然他不笑也很好看,但笑起来比不笑更好看。她暗暗想。
时兆桓没有瞟到她的小心思:"看你也不是那种胆小的人,怎么之前会骗我呢?嗯?"
钱清童依稀想起前几天这后生突然像疯了一样说自己欺骗他,当时她还云里雾里不理解他的话,然而他也没有再多说,自己也没能从时兆谦那里得到准确的消息,想不到现在他又旧话重提,只是语气却不再那样生气,相反要温和的多。
"时行长,我到底哪里骗你了?"钱清童不太喜欢他这样一会儿好一会儿坏地,最重要的是关于同一个话题,心里的不爽快促使她伸手推开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时兆桓见她眸光清明,心中顿悟,看来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生气,难道她还不知道他做的那些事已经被他发现了?又或是,真的是自己误会她了?这不过是尹书阁的离间计?
可这离间计意义有何所在?
时兆桓自己都摸不清钱清童关于这件事情在自己心里到底是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但效果却是叫他无所适从。可能真是因为从不替人说好话的钱清童刚才替他开口说话了,他刚才还残留心情的阴霾顿时消散了很多,想要亲口从她嘴里求证的心思也更明确了。
"你是怎么从尹书阁那里要回你的东西的?"悄无声息的房间内回响着他干净清透的声音,却直接敲在她心头。
钱清童做贼心虚,神情有些恍惚躲闪之意,望向一边干笑道:"还能怎么要回来,当然是他给我了。"
时兆桓察觉到她神色间的躲闪,狭起长目,语调却颇是平缓,毫无波澜起伏,"不给任何报酬?"
他这话说地平淡无常,偏偏给人的震慑力和影响力却是十足的,想来这就是时兆桓的厉害之处了。
钱清童就意识到了他的这种厉害,真没能再找多余借口,因为她不敢骗他说没有报酬,因为她记得他说过最讨厌人欺骗他;可要她说出有报酬,自己给的那五千万的来处就值得怀疑了。
钱清童这个身份设定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穷地到处流浪,又从哪里来的五千万呢?
她正要解释,却无意间从他眸光中瞬间明白了他可能知道什么,顿时心神颤了颤,哑口无言怔住了。
时兆桓隐隐意识到她这样的神情代表什么意思,那好不容易衍生的一抹希望瞬时消逝殆尽,只是没了希望,却好像并不绝望。
见她神情别扭,此时还充斥着被中央纪检委调查事情的时兆桓也难以道明此时心境,一会儿空洞一会儿实在,冥币事件加上这一次被查让他隐隐察觉到自己面临的事情兴许很严重,这让他思绪反反复复,搅乱地人心神不安。但至少,算来算去,她还是在这里陪着自己的。
钱清童担心他要继续追问自己是不是给了尹书阁五千万,可他没有,他难能可贵地浅淡一笑,交代了声早些休息便离开了,可他的离开更让钱清童心头不安,好像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被发现,偏偏知道秘密的人又装作不知。
这样才是更让人不安的。
时兆桓关门的声音犹如警钟顿然敲击在她心头,回音缭绕不绝,钱清童觉得心弦被拨弄地难以停歇,赶紧开门下楼,就见时兆谦还在楼下真皮沙发上坐着,长腿交叠,动作优雅,神情淡漠,好像在思索什么事情,并没有回濮阳区的打算。
"时先生。"
时兆谦看着从楼上跑下来的女人,有些惊讶,"这么晚还没睡?"
"那个...您那天,呃...就是时行长发火的那天,您有话跟我说,是不是?"
时兆谦望着她,沉吟良久才道:"我不是说了没什么事情吗?"
"一定有的,那天走的时候,您最后说的那一句话,'你无父无母,孤儿一个,有时候需要依赖别人的时候,别不好意思开口。';那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回答,钱清童大步走到他跟前凝视着他,"你知道我有需要找你们帮忙的时候?"
男人修长的身躯似是陷入在沙发里,岿然不动。
她蹲在他面前,抓住他的手,"你一定知道的,你不告诉我?时行长也知道什么了是不是?"
明晃晃的水晶灯下,她容颜清秀,但神情略有起伏。
他看着她澄澈的眼睛,心里滋味繁复,她很少这样诚恳地对自己说话,好不容易有了一次,却是为了时兆桓。
"他告诉你了?"半晌后他缓缓开口。
钱清童为他这一句话所警醒,"告诉我什么?"
"尹书阁不是平白无故把东西给你的,是不是?"他平静地望着她,可闻者却不似他一般淡定。
她慢慢丢开抓住他的手,咽下一口唾液,眼神有些恍惚:"对,他要报酬。"
"五千万?"
钱清童只觉得一阵寒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好像他的话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的,"您知道?时行长也知道?"
时兆谦颔首,温和而优雅。
"你们怎么知道的?尹书阁告诉你们的?"
"他把一切都说了,还说你不愿意向我们借钱的原因,他怀疑兰道去向不明的五千万和你给他的是同一笔,于是把钱给兆桓带到银行去了,让他按着数据来对编码。"
他没有再说,钱清童却慢慢从地上起来,有些失神落魄,"他已经完全确定了?"
"我不知道他信不信是你做的,最怀疑的,其实不是丢失的五千万,而是突然而来的那些冥币。"他语气十分平缓,很适合他本人的身份。
"但我们不完全信,因为这世上没有人有那个本事,能在银行放那么多冥钱,清童,你现在只说一句全都不是你做的,我就信你。"
钱清童第一次觉得优雅的时兆谦眼神犀利地可以杀人,因为她始终回答不了一个"不是"。
这世上的确没有人有这样的本事,而她做了,因为她不是人。既然事到如今,她做都做了,还被人发现了,就没有再遮遮掩掩的必要。
"尹书阁给他检验证据的钱有多少?"她避开他的问题。
对她的反应有些失望,但他还是温和地道:"全部。"
"在什么地方?"
"他办公室。"
面前的人就犹如一阵风不见了,再反应过来就是一阵不大不小的关门声,却敲响了某些暗沉的失望。
钱清童一路小跑至大门口,瘦削的身影很快消逝在了漆黑的梧桐树里。
此时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兰道大厦除了保安室还亮着白灯,整栋大厦整个掩饰在黑暗中。
她直接出现在四十七楼办公室就开了灯,四处寻找那些钱,可办公室宽敞清洁,完全没有任何藏钱的趋势,她推开休息室的门,打开灯就在休息室里搜寻起来。
休息室也很敞亮,但四四方方的房间里除了厕所并没有任何可以放钱的地方,除非他将钱放回银行去了,否则应该在这里。
钱清童将休息室看完依旧没有发现,最后只能往床底看去,竟然真地在床底下发现一个很大的黑乎乎的影子。她心神一震,趴下身子将那黑影从床底下拉出来,果然是之前自己交给尹书阁的箱子,而且摸一摸还是同样的重量。
她将箱子打开,发现里面的钱除了摆地有些乱,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看到这箱子,钱清童就明白自己做的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已经被知道地清清楚楚,整个人像被时兆桓给扒了衣服一样光洁,刚才找钱的精力顿时像是被人抽了元神一样,散成一片。
她把箱子拖出休息室,坐在沙发上看着一箱子红红火火的钱发呆。
他那天说自己骗他,是因为发现了这些钱是被她不请自拿的?既然如此,他当时说清楚啊,为什么那么生气?
"时兆桓,这一回,到底是我对不起你。"她只觉身子被人掏空了一般,散漫地倒在了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上的灯有些失神,好一会儿就闭上了。
深夜寂静,不远处极轻的脚步声显得十分刺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