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伴娘的邀约,来得有些突然。
孟沅跟方可盈基本上只能算认识,原本伴娘这种事,怎么也轮不到她头上;只是这种人家原定的伴娘人选临时出了状况,请她去救个急,张择军既然开了口,她就不会推脱。
毕竟以前为她进海关的事,张择军费过不少心力,虽说那时候他是存了私心,但孟沅总归记着这份情。哪怕就只是个凑数的,她也不会推脱。听到邀约,孟沅在电话里犹豫了一下,倒不是犹豫关系的远近,而是她以前从来没做过伴娘,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阿沅你不答应的话,我总不能去找阿丽帮这个忙吧?”张择军的杀手锏十分有效。孟沅立刻点头应承。
“我这次没请阿丽。唉,免得阿民伤心。这小子现在都没缓过来。”他感叹一声。
张择军告诉她,彭丽的电话他也有,不光有,还让弟弟张择民亲自打过,但阿丽态度坚决地拒绝了阿民三番五次的见面请求,而且还宣称,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
“阿丽是真有男朋友了。我见过。”孟沅证实了彭丽的说法。
“那就是你不够意思了啊!”张择军抓住孟沅的一时口快,批评起她来,“以前阿民问过你那么多回,你都说不知道阿丽的去向,这下不打自招,说,是不是该罚?”
孟沅在电话这头伸了伸舌头,被人抓住了小辫子的顽皮表情,“好吧,我认。罚什么?”
“你提前一天过来,罚你帮我把新房里所有的把手都绑上红绳。”张择军笑道,“其他的你就别管了,礼服什么的我来订,你穿什么码的告诉我。记住,穿皮鞋,可别穿双运动鞋就过来,跟衣服不配。”
0号那天,孟沅果然请了一天假。她9号下了班,就坐车去了美荃姐姐家,晚上陪着美荃姐姐说些闲话,顺带向她请教,婚礼上伴娘要做些什么,还有,买什么礼物送给新人比较合适。
这个把月除了厂里赶工,就是还要关照柴经理的“夜生活”,根本没时间进关,美荃姐在家养胎正养得无聊透顶,这下有了孟沅陪她讲话,自觉生活经验总算有了用武之地,就一口气讲了所有她知道的规则礼仪,连婚礼流程、酒席摆盘这种完全不相干的规矩都详细告知,等姐夫来催她早点休息时,美荃姐则干脆把姐夫赶去客房睡,她还没说完哪。
美荃姐的唐氏筛查报告已经出来了,结果上上大吉,小宝宝一切正常,也难怪她兴奋。
第二天早上起来,孟沅先去买了煲汤的材料,等照顾她的阿姨过来,就教她怎么弄孕妇的保胎汤。这是她从东方缕买的杂志上,见到介绍孕妇产前营养事宜,专程背下来的一道汤谱。
然后,她跟美荃姐说了一声,就出门去买礼物。昨晚美荃姐跟她说,新婚的礼物不拘什么,兆头好就行,不像以前,习惯送那些暖水瓶痰盂枕头套什么,现在早不作兴这些了;当然,直接送钱最方便,这个看关系,一般就包一百块或者月月红(10块),关系好点的,两百或者两百六两百八,死党就还高点。
孟沅不喜欢直接送钱,她总认为,表达心意的话,钱是最不上心的方式。
她去商场选了一款寿山石笔筒,红色的笔筒,上面雕刻的花纹有毛笔、元宝跟如意,浮在祥云端,取“必定如意”的好口彩。168元的价钱也合适,古典的盒子装好,她亲手写了一张新婚贺卡放在里面,又选了全是双心图案的嫩粉色包装纸,亲自包好。
回到美荃姐家,吃过午饭,她就给张择军打电话,张择军说,一会儿就过来接她去新房。
“不用接。告诉我地址,我找得到。”她想着明天就是正日子,张择军要忙的事情肯定多,不必让他来回折腾。
“我没空过去。你等着,我安排个人来。”张择军不容她再反对,“你是来帮忙的,哪能让你自己跑。”
结果只过了五分钟,电话就打了回来,这次是史鹏的声音,愉快地通知她说,他奉命来当司机。
史鹏在小区门口接到她,首先带她去的地方,并不是婚房,而是方可盈那里。她是独女,又是本地人,跟父母同住,明天,新郎官当然要到这里来迎娶。
“张哥说了,先去嫂子那里试礼服,不合适的话还有时间改。明天你要记着给我们当内应,早点开门,别把我们挡在外头太久了,不然的话,我们可是要冲进来抢新娘的喔。”史鹏是张择军的伴郎兄弟团之首,明天还要负责帮他挡酒,张择民虽说是他亲弟弟,但因为酒精过敏,肯定无法胜任这一工作。
伴娘姐妹团的礼服,是那种粉嘟嘟的丝缎面料的A字裙,样式简洁,一字领,略带皱褶的装饰,腰后一个小巧的紫色蝴蝶结,配衬着新娘的纯白纱质**抹胸婚纱,更能凸显出新娘的端庄大方来,孟沅极少穿这种粉红色,衣服一上身,给她增添了几分俏丽,赢得史鹏的大力夸赞:“漂亮,好看!阿沅我跟你说,以后你就得好生打扮,别浪费了这胚子。”末了不忘补充一句,“这衣服跟我的燕尾服很配,我们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
简直脸皮厚得恬不知耻。
孟沅还没说什么,方可盈笑着推他出去:“大史,都说过你没戏,你还在这儿较什么劲啊?等婚礼上阿沅这么一亮相,你瞧好了,肯定一帮人追着找我们要电话。”
“那我得提前跟张哥说,不许给。”史鹏装作一本正经地严肃神情,“得先过了我这关再说。我都瞧不上的,哪能放过去祸害我这妹子,是吧,阿沅?”
“你就想留着自己祸害。可惜啊,人家阿沅,听到你这花花公子的名声,就怕了。”方可盈知道他们俩个之间,早就挑明了说过,不可能发展出一段恋情来,加之跟史鹏关系铁,孟沅又一向是个大度的个性,因而也没什么顾忌。
“嫂子你就是冤枉我了啊!”史鹏没口子叫屈,“我是真为了阿沅着想。你想想,你把人家往场面上一放,那还不是一朵鲜花显摆在台上,不勾起一群狂蜂浪蝶来,可能吗?”
说得孟沅不知所措起来,只牢牢记住一点,明天,一定要躲在姐妹团的最后边,不显山不露水,这才能保得太平。别美荃姐那头才得平息喘口气,方可盈这头又弄出一个新媒婆来。
事实证明,她多虑了。第二天被所有人注意的只有新郎新娘两个,比对着新郎倌的丰神如玉,与新娘子的娇羞可人,她们四个伴娘并不出彩。
原本婚礼的妆容上,就应该最突出新娘,伴娘的存在也只是为了显出新娘愈加的美丽,不然就会有喧宾夺主之虞;因此上,那位专业的化妆师非常分得清主次,新娘妆化得艳压全场,而伴娘妆则以素淡为主,连口红都仅仅配了肉红色,略带丰润即可。
孟沅本就眉目素净,只能算秀雅,谈不上多美丽,何况伴娘姐妹团里,还有一个长得很漂亮的高挑女孩,更能吸引旁人注意;加上她刻意回避镜头,尽量往人后躲,因而这场婚礼下来,一切风平浪静,就史鹏跟张择民在婚礼间隙,过来跟她说过两句话,然后就是婚宴时,一个陌生男子坐在她旁边,也与她攀谈了几句,不过并未追索她电话。
席前她看到张择军的两位上司,人事处的陈处长与稽查处的郝处长,她跟这两位打过照面,本来还在纠结应不应该上去陪个笑面的,结果发现,人家眼睛扫过她,当她是空气,根本就不记得她。这样更好,免得左思右想地自寻烦恼。
除了张择军给她发了一个四十元的伴娘谢礼红包外,在早上接新娘的时候,她还伙同那些姐妹团成员,额外“敲诈”了兄弟团许多个小红包,一点没有放水。这些小红包每个都是包两元的金额,图的就是个“成双成对”好彩头。
晚上,她把所有的红包收拢齐,也不拆,就这么放进手提包的夹层里。
花好月圆,一生一心,她始终不泯这愿望,她盼望着,也可以有拥有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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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乐公司的机房,不敢说是最高级的,但丝毫也不比那些省市级电视台的差,说不定,市级电视台的配置,有些装备也未见得比他们的强。毕竟他们是做专业影视出品的,就算出品的制作物为了投市场所好,格调大多不怎么样,但至少机房设施,还是采用的专业顶级设备。
除了设备这种硬件外,港乐在人力成本上还算舍得花钱——这也是因为跟隔壁的香港比起来,人力成本上高出行业标准的那一点额外的费用,就显得微不足道的缘故——因而港乐从业人员的专业素质,也还算拔尖。除了拍摄之外,后期工作也做得上佳。
严以宽在他的总经理办公室里,刚看完一支最新出品的MTV样片,这支样片制作算是精良,请的是目前国内刚冒出头的第六代导演中的某一位,男女主角虽只是香港的二三线演员,但很有潜质,碰上合适的机会捧一捧,大红大紫不是没有可能。这支片子的制作费用,在目前公司里排得上前几位,严以宽正在考虑,什么样的发行方式更合适,是直接拿去电视台打榜呢,还是炒一波绯闻后再来推?
底下营销部郑经理报上来的营销方案,方式还是常规了些,自从夏明离开新日月广告公司后,那边的方案就越做越没新意,若不是顾念着跟夏明十几年的交情,以及他去年七八月间,专程找到自己,请自己继续关照他弟弟,他早就换广告供应商了。
有没有更能一炮而红的新手段呢?
他揉着太阳穴,认真地思考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