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现言小说 > 余烬录:浮生惘然 > 第204章 125、困惑全文阅读

接下来的三天里,严总都正常来上班,但他跟我说话时,那语气就并不亲热,当然也不是故意冷淡,听起来跟与其他同事说话一般无二;中午时分,他会待没人在时说一句,晚上我有事,不在这儿吃。等下午不及下班,他就会提前走,去赶赴他的饭局。

新春日近,饭局多是正常现象,只是他这般不咸不淡地冷着我,我更加不会主动讨好;既是如此,那种上赶着撒娇弄痴的事,我也做不出来——再怎么纵容他,我的骄傲还是封在骨子里,不容践踏。

明明是他不顾虑我的感受,可他还认定是我在使小性子、做张做势、拿腔弄调,他没功夫也不肯来哄我开心。退一步来讲,就算我有点过敏,有些儿计较,但女孩子在恋爱期间,偶尔的苛责,偶尔的自私,偶尔的发发小姐脾气,难道不是被允许的吗?

我自己虽然以前没有恋爱过,但没吃过猪肉也见惯猪跑,宿舍里的另外三对,随时都在分分合合、欢欢喜喜、吵吵闹闹、哄哄笑笑……这戏码演得十足十,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女孩子始终被当公主一样捧着护着;不说其他人,就是最亲近的小眉,哪一次不是把男朋友支使得团团转,自己给捧在手心上宝贝着?我忽而极度羡慕起她们来,是她们不懂得珍惜,还是我把自己放得太过低微?

那天晚上,他拂袖而去之后,我失眠半宵,在床上煎着铁板鱼,不知怎么的,回想起上次他给我看的那封信来,信里的字句居然如方阅过,历历在目,他写得分明,桩桩件件往事,都是对郝雨辰体贴入微,刻刻做小伏低,她若给个好脸色,于他便是艳阳春风;可到了我这儿,变成了予取予夺,丝毫不肯让我一让;他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根本就不会事先问过我一声,事后也经常认为没有告知的必要。

回想以往,常常是:我不问,他不说;我便是问了,他也时时顾此言彼。

我在思考,难道是他认为我太蠢,不配了解他的思想与行为;或者,是因为他认为我无足轻重,不需要让我明白他的所行所思?这两者无论是出于哪一种原因,都不是我愿意接受的。

在他眼里,我的角色,或许更接近的,是能干的助手、是忠诚的下属、甚至只是一场风月中的痴情过客,而不是,他真正疼爱真正在乎的人。

我在生气,他明明就知道,但他根本无心探究源由;也许,他以为我会继续大度,自己就能宽心渡过,因而毋需他做任何事;可是,我很在乎这件事,就算他不是故意想左右逢源,就算他只是粗枝大叶,但光是他对我这种置之不理的淡漠,那也只是表示,我不值得他费那些心神,甚至,连呵护都多余。

我的确不会要求他来重视我,这种重视,除非是出自一种自觉自愿,才值得我拥有。

他忽视我,那就让他忽视吧。我这样黯然地想。

如果,他不是我需要的那个人,那么我将毅然地决裂、回头,绝对绝对不亏待自己去做一厢情愿的傻瓜!我可以为我爱同时也爱我的人去牺牲一切乃至于生命,但我绝不为一个幻梦迷失自己。

一个并不真正看重我爱护我的人,我不需要。

“享受”,或许男人讲究的就仅仅是“享受”而已,有过,就足够了,我不能践踏自己的尊严地迎合。如果,是恶梦是噩运,我一定要叫自己醒过来。失去的永远不能再回来,即便回来了,也早已面目全非。我不必追悔,更不能沉迷,不管怎么样,都会是经过。我,只需给自己一个交代。

他是会怎么样一个人,会怎么样待我?现在的我不能明白。他可以满足于现状,鱼、熊掌,只怕连鸭子也想一并兼得。是拖延还是推诿?是无能为力还是根本不曾努力去做过?

也许,在一个男人的眼中,当女人独立不依靠他不指望他时,他会觉得这个女人太缺乏女人味太冷酷无情;但当这个女人真正以全身心相托付投入生命,把他当作唯一时,他立即又会觉得太累赘太负担,在他真实的心态中,热爱自己的同时,努力享受女人,就行了。

伤和痛,人生难免,我努力拒绝伤痛的结局,也同样接受所有努力后的结果。

在我面对的现实里,本来就有很多很多的心酸与无奈,只能自己咬牙扛,扛不下来也要扛。面带的笑容里,无论有多少苦笑,都不会演一个悲泣的弱者。

我哭,因为我爱,我笑,因为我不肯哭!

如果爱情非要死,我选择化为灰烬:彻底、利落、干净!

***

第二天傍晚,下了班,我一个人煮了碗面条,食不甘其味地吞下肚中,坐在写字台前铺开本子,胡乱写了许多感触,负面情绪堆积得深重,压迫得心脏沉甸甸地极不舒服,我越想越委屈,忍不住给小眉打电话诉苦。

听我说了这桩事,带出了些前因后果,小眉比我还生气,她骂道:“那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亏你还为他担着这个名声,他也不加倍顾惜。小卿,我看他就是想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一边霸着你,一边他老婆那儿也不撒手,只怕还想着香港一个家深圳一个家,都不耽误。”

我心里最怕的事情,就这么让小眉一针见血地摆上了台面。

“也许,他是有什么苦衷?”我尝试着为他辩解——大概在我自己的深心里,更多是在为自己辩解,我做的这些事情,都是在自扇耳光么?

“你就是事事都为他着想,才让他觉得你好欺负。”小眉在电话里教唆我,“你试试他就知道了,你现在就直接过来,什么人也别告诉,他要是问起我来,我就说不知道你去了哪里,还要找他要人,看他急不急!”

旷工加玩失踪,这种不负责任的小把戏我干不出来。尤其是测试人心这种事,我更加不愿意去做,因为我知道,人性中有许多软弱甚至阴暗的因素,根本不需要测试——又或者,只是我掩耳盗铃。

“明天看看再说吧。”我语气闪烁。

第三天他仍然同前两天一样,对我不假辞色,我心里更加难受,但脸上偏装出漫不经心的神色,神情自若地走进他办公室里,向他询问,早上装修公司打电话来,问方案跟报价什么时间可以确认。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说:“两套方案我还想再对比一下,让他们不急。形象墙的效果图出来了吗?”

“效果图跟材料报价单,早上就已经送过来了。我放到你桌上了。”我去他桌子上翻,“给你夹在上次那个文件夹里的。”

他桌子的右手边堆了一些文件,有合同、传真、报价单跟产品资料,我过去翻文件的时候,他也正好伸手过来拿一份传真,两个人的手一碰到,我自然往后一缩,却被他一把抓住。

“沅沅,还在生气?你怎么也学着那些小女生,搞这些小动作。”他压低声音道,“你不是那种幼稚计较的人,整得我累得慌。”他脸上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首先是条件反射地往门口看,看有没有同事的视线可以扫到这儿。听他口吻,仍旧是我无理取闹,而他委曲求全。

“现在是办公时间,宽哥。我不敢跟我老板生气,我哪有生气的权力?”我尽量保持声音平静,只是把手用力往回抽,“我本来就是小女生,我就是幼稚计较。不敢让您受累。”

他脸一黑,放开我的手,沉沉地盯着我。

我不甘示弱,同样稳稳地回望他。我自觉是他问心有愧,所以不愿如以往般退让隐忍。

他微微叹气,站起身来,拿起自己的公事包,我见他要出去,转身也打算离开。他叫了我一声,让我等一下,我背对着他,执意不肯再转头。他经过我身边时,勾下/身来,咬着耳垂轻声道:“晚上我过来,你煮点夜宵,我想喝甜汤。”

下班以后,我自己随便吃了点雪菜肉丝炒年糕,就开始煮红豆莲子百合薏仁汤,红豆健脾,莲子补心,百合清火,薏仁祛湿,这汤里的红豆得煮得烂烂得才浓稠,还得不停搅拌才不沾锅,我生怕他来得太早,汤还没有煮好,颇有几分心急火燎。

严总吃甜食的口味偏淡,我只放了几小块**,略带些甜味即可。汤做好,关了火焖着,我跑出去看挂钟,快九点了,他还没有来。

再等多一个小时,我就开始心神不安起来,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走着走着就又开始生气,他这个时候还不来,也应该给我个电话吧?这般一句话,又把我晾晒起来,当我可有可无的陪衬么?

我拿起话机又放下,这个电话始终拔不出去;再这么放低身段下去,不知道以后他会不会认为是我缠着不放,以后愈加看低了我?心里头盘算再三,十分地小心眼。

又等了半个钟头,他终于给了电话,电话线那头,音乐声巨响,还混杂着女郎们的娇笑与薄嗔,旁边有划拳声,骰钟摇响,众人报加点数,欢声笑语,满场风光。他只飞快地说了一句:“走不开,我不过来了。”

我就从听筒里听到了一声无比甜腻的招呼声:严总,你再不来,今晚饶不过你。众人一阵哄笑,笑声里说不出的淫/靡。

直到话筒都被他撂下好久了,我耳朵里还传来嘟嘟声,他那里的热闹,映衬着我这边的冷清,让我心脏一缩一缩地疼痛起来:原来离了我,他一样快乐,只怕还会快乐上很多倍。

我这么痴痴地念着他,到底是怎么一层炼狱?

仿佛我尚是一个不懂事小孩子,在寻求一种人生答案。只是我自己心底明白:小孩子太稚气、小孩子太追求完美,所以小孩子注定会被出卖,然后,小孩子才有可能成熟。

我一直是个不修来世修今生的人。试想从前的我,放不下的东西还是有,硬起心肠来置之脑后,还不是终究过来了。为了心爱东西的失去,背地里曾大哭,人前却是咬了牙苦撑,不肯露出一丝伤心。这份功力,应该还在的。不管自己能不能,都要做到。

我写了一张纸条,放在他办公桌上,上面只有十个字:严总,我请两天事假。孟沅

这不算不告而别了吧?我虽未交代行踪,但至少不算失踪。

若他有心,找到我是分分钟的事。

我给小眉打电话,告诉她我马上过去。她说:我这儿就是你的避难所,大门永远敞开的。

出门之前,我盛了一饭盒红豆汤,又加料放上两勺碎**,准备带给小眉;剩下的那些,我全部倒掉,把锅洗得干干净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