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发热了,夏天来了,这几日傅家上下忙着立夏祭祀,晴姐儿每日重复着去瓷窑学习的生活,傅启明与她一起,不过一个制瓷,一个鉴瓷,而傅舒紫则每日抱着吃食同朱敬轩在瓷窑里溜达。
老顽童一般的朱敬轩,脾气古怪,对于他看不习惯的人铁定是冷脸色,比如此刻,管事的正压着一个人过来,说是做工抵债,只是那人的态度极差。
"朱师傅过来了,给您看笑话了,实在是不好意思。"管事的点头哈腰,一脸谄媚,然而朱敬轩并不买账,立在一旁看着那个小子,脸上带着刚长开的一丝成熟。
云起村的王秀才之子王若川,他算是认得的,年幼的时候父亲在傅家做工,与傅家算是熟识的,只是为何这般落魄了,王秀才虽然穷酸,但也不至于让儿子出来抵债吧。
"这是怎么回事?"对于故交的儿子,他到底是关心了,此刻见到王若川,像是好久没有再见着王秀才了,少年的目光有些闪躲。
管事恭敬地应着:"这小子不好好做工,刚出来的那一窑瓷器被他打坏了。"
王若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倔强地重复着那句话:"不是我打坏的,不是我打坏的..."
换来的结果不过是一顿毒打,如今看着脸上有些伤痕,看来真的是被揍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朱敬轩的脾气在瓷窑是出了名的,他没有绕开,然而上前询问,这本就让管事的心惊了一把,如此看来,他是打算管到底了。
管事的表情有些复杂,慎慎的,然而很快便恢复了那谄媚的模样:"这小子欠了一身赌债,他母亲求着马管家才让他进来做工,只是这小子,态度差不说,一来就生事儿。朱师傅,您看着就过,这等粗俗之事交给我们处理便罢了。"
朱敬轩显然是听出来了,难怪呢,这王若川的脾气给他爹一样,硬地很,哪里肯低头来瓷窑做工,被那些儒学之气熏陶过的,自然不会降低身姿来这里,他眯着眼睛,再次打量起这个少年。
突地就想起了王秀才,这眉眼,这性情,王秀才虽然酸腐但好歹能陪自己喝点小酒,这么想着,再看王若川,朱敬轩还打算揽了这个活计。
"管事的,这人交给我如何?"朱敬轩说完,管事的立马面露难色,但也不好直接佛了他的面子,便做支吾状。
低着头,态度相当的谦逊:"人员调动也不是我能做的事情,朱师傅你若是人手不够,可以去领几个,但是这个小子才来这儿,就去您那边,不太好吧。"
"我就看中了这小子的天赋,先把人给我,回头我与大爷说,这样可好?"朱敬轩给了管事的台阶下,然而那厮却咬着不放,原因无它,无非就是方才是他打破了瓷器,赖给这新来的王若川。
如果此刻真的把人交出去,那么自己做的事情没准就暴露了,这样可不好。
"朱师傅还是先请示了大爷吧,小的可做不了这个主。"管事硬是咬着,朱敬轩那臭脾气眼看就要上来了,傅舒紫在远处看着,也耐不住性子了,正要走过去,却见一抹藕荷色的身影过来了。
傅晴雪在思考一个问题,怎么都想不通,便在园子里找朱敬轩,听人说在这边,远远地便看到有人在争吵些什么,傅晴雪先走到傅舒紫的身旁,询问了一番,无果,便走了过去。
傅晴雪皱眉,看向那被人架住的少年,王若川,唇红齿白的少年,常常拿着一本书,小的时候傅晴雪便觉得这个少年呆头呆脑的,如今看到倒是有了差别,不过这是再闹什么。
"师父,这儿出了什么事?"傅晴雪不过关心地问一下,却见王若川的脸低得更低了。
小的时候交情还算不错,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不过期间也有两年没有见到了,据说是搬家了,还是王秀才外出考试了,没想到居然在这儿遇上了。
"一些小事,晴姐儿来找我做什么?"朱敬轩说道,有些事情不是小姐们能知道的。
傅晴雪点点头,目光却落在王若川身上:"不过是有问题想要请教师父,这位是王若川吧?"
既然已经点破,王若川一张脸埋下来,朱敬轩知晓两家也是有交情的,点点头。
管事的早就吓出了一身汗,不过傅晴雪的温和众所皆知,他不怕惹上傅晴雪,倒是害怕朱敬轩,毕竟这朝夕相处的,然而这一刻他算计错了,傅晴雪倒是也想要插上一下。
"唉,你怎么管事的,大伯说了瓷窑不能打人,看看都成了什么样子!"傅舒紫怒瞪着管事的,一点形象一而不顾,若是被傅家的人知道,只怕又是一顿说教,不过现在在外头,她说完之后又嘀咕了一句。
"他怎么看着这么熟悉?"
这句话说完,王若川一个哆嗦,他不愿意让傅晴雪和傅舒紫认出他来,在这么狼狈的时刻,这就是儒生的自尊。
"小姐们,这里交给小的来,便好了,你们去那边歇着吧,看着日头也大了..."
"不必了,管事的,请问他做了什么错事,犯得着揍他一顿?"傅晴雪的声音虽然温柔,但是却透了一股子英气。
管事的额前流下一滴汗,今天是怎么了,为何一个两个都爱管闲事呢,不过他迅速做出了判断。
"这小子打碎了新出的瓷器,态度还不端正。"管事挑简单的说,心里却在念佛了。
"哦,是他打破的吗?"傅晴雪问旁边的人,那些人支支吾吾的,在管事的淫威下到底点头认可了。
"你,你,你都看到了?确定?"傅晴雪再一次问了出来,其他几人都急切地点点头。
傅晴雪了然:"很好,那么你随我来,你去朱师傅那边,阿紫,那个交给你了,你们都给我描述一下当时发生了什么,他又是怎么打破的,在哪里,以什么姿势打破的。"
傅晴雪冷笑一声,管事的已经吓得连连打颤,都不知该说些什么,王若川这才抬起头来,打量着那个小时候看起来温和极了的傅晴雪。
到底哪里不一样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