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养了几日倒是觉得整个人都舒服了,每日给脸擦一遍药膏,倒是觉着凉凉的,想来很快就要好了,傅晴雪撑着腮帮子在桌边看书。
青儿咋咋忽忽地跑了进来:"小姐,你又偷偷起来了,仔细柳嫂来教训你。"
"你这丫头,跑这般急是要做什么?"傅晴雪笑道,在自己的雪院里,倒是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因着从小喜静的缘故,雪院里只安排了柳嫂和青儿两人,倒也没什么忙不过来的。
"那边说三太太过来了,奴婢先来看看小姐醒了没。"青儿说着,帮傅晴雪收起了那些书卷子,和散落一地的纸张,眼睛落在画上、字上,着实惊艳了一把。
自家小姐果真是个才女,虽然她并不懂这些。
傅晴雪看了半天的书,倒是累了,这会听到三太太来了自然得撑起精神来,记忆中这个三太太是个热闹的主,父亲从烟花之地带出来的,传闻是个极其聪明的女人。
前世对她的记忆也停留在这里了,后来她就嫁给了林清,彻底断了和傅家的联系,直到最后傅家衰败的时刻,才想起她这个嫁出去的女儿。
恍惚间,已经听到一阵银铃般的说话声从外面传进来,一阵浓郁的香味传来,傅晴雪皱了皱眉,站起来身子等着三太太方清雅的到来。
"呀,你这丫头怎么还站着呢,身子不好就去床上躺着,小心落下病根可不好了。"三太太一进门,嗓音倒是极美的,传闻在之前她也是个唱曲儿的,音韵婉转而轻灵。
真正的美人儿,带着江南独特的韵味,说话如吴侬软语般,落入心间让人为之动容。傅晴雪的记忆只停留在那年雪景中与方清雅在别院的记忆,那略带悲伤的笑意,想来她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倒也无碍,晴雪多谢姨娘的关心。"傅晴雪轻轻地笑了出来,见三姨娘大喇喇地坐在自己别上,没了平日里的规矩束缚,让人感觉舒服极了。
"头可还晕,可还在害怕,这也真是造孽呀,刚翻新的祠堂居然会走水,倒是哭了丫头你啊。"女子眼含悲情,手捂着心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傅晴雪看不穿这个女人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也随了方清雅继续说下去。
傅晴雪的眼睛往外头看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这模样倒像是一个孩童渴求心爱之物。
"这么多日,只能安安静静地在房里待着,倒真是无趣了,外头的树都发了新芽了吧?"貌似无意的话从傅晴雪的嘴里出来,她睁着明眸看了三姨娘一眼。
她是第一个来探望她的人,不管出于何意,让傅晴雪的心里暖了一把。
"可曾去请安,若是身上好了,姨娘带你出去赏春去,如何?"
方清雅话音一落,便看到傅晴雪的眼里祈求的眼神,心底叹了口气,到底是个孩子,虽说从小就被传出是个天才,然而到底是个女孩,再有才最后也逃不过相夫教子,如此倒是可惜了。
方清雅的眼里闪过一丝惋惜,转瞬即逝,然还是被傅晴雪捕捉到了。
她皱着眉头,这个表情该作何解释。
"我若是再这般调皮下去,只怕夫人得亲自把我接过去了,到时候别说逍遥的日子了,如今这般清闲的日子都得丢了呢。"傅晴雪半开玩笑道,对着方清雅就是一笑,"若不是我贪玩,这一次又怎么落得这般惨淡的下场。"
"你呀,不过是个丫头,倒是学得像个小大人一般,我像你这般年纪,可是在乡野中乱跑的呢。"方清雅的记忆像是被带动了一般,恍惚间似乎想起了什么,哪里有些不舍。
傅晴雪却来了兴致,居然追问着三姨娘要听那些小时候的事情,哪里经得住她这般胡搅蛮缠,方清雅和盘托出。
她,本是吴镇一个平民家的孩子,从小皮惯了,然那年家乡偶遇饥荒,稻米歉收,一场巨大的灾难降临,她的父母和最爱的弟弟在那场灾难中死去,留了她一人北上,被戏院班子所收留,倒是在江南一带唱了好久的曲儿。
后来来了这里,入了那烟花之地,虽是卖艺不卖身,可惜,傅家怎么也是大户人家,若非方清雅当时怀了孩子,只怕难以进入傅家。
就这样说着,时间过得真快,原本打算去母亲那边请安的傅晴雪也有所慵懒了,听着三姨娘的故事,她总觉得哪里漏了些什么。
"姨娘是有心上人的吧?"蓦地说出这句话,连傅晴雪自己都被吓住了。看着脸色苍白的三姨娘,她随即改了口,嗤嗤地笑了起来,"多少是打趣你的,爹爹曾经与我说过姨娘的事情,你们的故事倒也感人呢。"
方清雅松了口气,嗔道:"你这丫头,倒学会拿我寻开心了?"
一世的笑颜,倒是不知人真的沉浸其中,说了好久,傅晴雪也有些累了,三姨娘赶着回去同老夫人一块用餐,那表情真像是要去受罪一般,傅晴雪被逗乐了。
与这个三姨娘在一块,竟然莫名的安心了,傅晴雪不知为何,只觉得这一颗心从未有过的放松。
柳嫂进来的时候就见着傅晴雪对着窗子发呆,姑娘家傻笑着,难道自家小姐真的摔坏了脑袋,那般痴痴的神情看着有些奇怪。
"晴姐儿,偷着乐呢!"柳嫂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把还在沉思的傅晴雪拉了回来。
她看着柳嫂,多少还是有些话要说的:"柳嫂,你说究竟是何人,要这般戏弄我?"
放了火却让柳嫂在那儿,候着时机进来将自己救了出去,这般用心到底是为了什么,若是要自己死,大可将门外的柳嫂也打晕了,想不通啊...
"小姐福大命大,自有佛祖庇佑呢。"柳嫂说着,将房间里的灯给掌起来,光线瞬间柔和了起来,照着晴姐儿原本病态的脸也有了几分光彩,这丫头从小受苦,她都看在眼里。
"这话说出来你也不信吧,要我如何放心呢,谁在我的背后使手段,定然不是冲着我来,真想不通呢。"傅晴雪轻叹一声。
柳嫂皱着眉头,自家小姐为何变得如此敏感,心思缜密是从小就养成了,然这般成熟的语气,这丫头,柳嫂的心里酸涩着难受。
这个年纪本不该如此...
两人正说着,青儿从外头进来,嚷嚷着:"小姐,快些将药喝了,凉了可难闻了,嗯~"
傅晴雪的脑海中还在为这事儿烦恼,如今盯着青儿拿进来的药,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有什么被打通了一般...
"小姐,怎么了?"青儿说了一句,看傅晴雪呆呆的,眉头深锁,一副就要倒下去的样子。
头好晕,像是要被凿开了似的,眼前的东西突然成了模糊状,她用双手撑起额头,青儿早就上前将她扶到榻前。
柳嫂满脸担心,这几日头疼地愈发频繁了,她上前说着:"晴姐儿,可又头晕了,还疼不疼?"
傅晴雪吃力地挥了挥手,苍白的嘴唇,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没事,青儿,将药给我端过来吧。"
青儿看着自家小姐这般受罪的模样,眼里早就浸满了泪水,这下抽泣着过去端了药碗,心里酸涩难受,只把气算在了傅莹儿的身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