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恩怨?我听说了那一夜的事情,双方都死伤不少,要说报仇的话,你欠神兵阁的同样不少。或者说,他们要向你寻仇也是合情合理。一直纠缠下去何时才有个尽头?不如,都就此罢手吧。”端木骁放下了双剑,无奈耸耸肩。
“罢手?说得轻巧。你处身事外,自然可以如此平静谈论。若是真正经历过那场死斗,心境如何还能这般淡然?”风韧也是抽回了星尘泪。
他相信,这种请款下堂堂器宗之人不会做出偷袭之事。
端木骁转身面对着风韧,叹道:“也罢,谁叫我输在了你剑下,只好照做了。不过听我一句劝,你的实力虽在我之上,但是与神兵阁主依旧差距巨大,这样直接去只能是白白送死。”
“怎么了,阁下竟然开始关心起我的死活了?”风韧一笑。
“不过是关心你的死活,也是不愿看到你一路破关直入留下无数尸骸。虽然不知道你那夜失去了何等重要之人,但是就此迁怒于这些神兵阁的无关弟子身上,是不是太过了些?”端木骁义正言辞道,他奉族中长老之命前来帮助神兵阁,自然不可能就这样真的因为落败而一走了之。
风韧哼道:“那天夜里,神兵阁屠杀我的同伴之时,可曾想过无辜二字?这种争斗,根本没有道理可见,已无善恶可言。胜者的脚下,只有败者的尸山血海。他不仁,我不义。无需多言,让路吧。”
端木骁仰头叹道:“那你好自为之吧。事先劝告一句,凡事留一线,得饶人处且饶人。制造无辜的杀戮,注定会有人来报复你的。器宗驰援神兵阁的弟子不止我一个,后面的那些人可没有我好说话,而且实力更强。”
“多谢提醒。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东岭关的剩余之人,我暂且放过他们一命。”
说罢,风韧扭头一喝:“东岭关里面的人,全部给我听好的,不想死的话全部速速离去的。不然的话,休怪我手下无情!”
“按他说的话去做!不要逞强砸在这里无谓牺牲。”端木骁也是扬声说道,他自觉自己在神兵阁中也算座上宾,说的话应该有些分量。
可惜事与愿违,守关之人根本没有去理睬他,反而是一个新推选出来的为首之人站在城楼上,沉声回道:“端木先生,你肯出手相助我们很是感谢。不过既然你已经落败,那就不要再插手我们神兵阁与他之间的事了。剩下的,我们自己解决。”
“听到了没?这是他们自寻死路。”
话音落时,风韧猛然抬起手中的焚寂涅炎,剑刃上跃腾起的赤焰直刺云霄,沸腾的炙热将天际映成一片猩红。
下一刻,一声高亢的龙吟响彻天地,他浑身上下翻腾起一圈圈淡金色光晕,而每一片展开的羽翼边缘处皆是虚影晃动,隐隐汇聚一处凝聚成一道修长巨影,威严弥漫。
“喂,别冲动啊,等一下再动手!”端木骁一惊,正欲上前阻止,奈何迎面扑来的一股狂暴炙热却是让他身形反倒是后退几步,淡淡的压迫感笼罩在周身各处。
“这波动……不是吧?”
突然间,端木骁神情一变,望着眼前逐渐成型的巨大龙影,那淡金色的炽热光焰似曾相识。
招数可以相似,可以弄虚作假。但是那股来自灵魂深处的鸣动与威严,不可能可以模仿,是来自远古血脉中继承在九族体内的审判之力。
“这人竟然是龙魂一脉的传人?”
那一刻,端木骁心情复杂,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本身按理来说虽然自己落败不好再出手,可是终究器宗一族是站在神兵阁这边的,真的要后悔想必也到时有人可以为自己撑腰做靠山。
不过这回,他直接愣在了原地。
龙魂一族,那可是九大古族中的最强者,无冕之王。
“你们自求多福吧。”
端木骁一叹,侧过身不去看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若是此刻贸然出手,说不准有可能搞僵器宗与龙魂两族的关系,这个责任他可背不起。
虽然,这个担忧完全是多余的,风韧根本与九大古族中现在坐拥龙魂一脉的睚眦部毫无瓜葛,但是端木骁完全不知道。
而在那一刻,焚寂涅炎的蓄势也是完成,巨龙虚影仰头咆哮,无数翻滚的淡金色烈焰汇聚到高高抬起的剑尖之上,与那暴戾的猩红迅速融合。
剑出,天地变色,炙热席卷。
巨龙的咆哮与奔腾的剑意共同降下灭世之炎,令空间扭曲的狂暴炙热足以连同整座东岭关一柄摧毁,将所有生灵直接抹杀。
然而就在那一刻,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城楼正前方,挥袖一扬,七只泛着淡色光晕的方盾悬浮飞出,合成了一枚巨大的菱形盾牌挡在了那炙热剑势的正前方。
毁灭的烈焰降临之刻,盾牌自身裂开,每一片构成方盾的间隙中皆是弥漫出丝丝淡银色。
轰!轰!轰!
轰鸣声卷动着烈焰冲上夜空,撕裂了层层乌云,在那猩红的映衬下,星月失色无光。
狂暴的炙热气息还在漂浮弥漫,四周的山脉群峰被硬生生从地面上抹去消融,曾经的盎然生息此刻丝毫不留,只有刻在大地上的焦黑灼痕暗暗诉说着这里曾经存在的一切。
然而,浓烟散去之刻,东岭关高耸的姿态不曾变化,巍峨的城楼与上面欢呼的人群似乎都在嘲笑着风韧这一剑的无功而返。
城楼最前方,颤抖的七枚方盾上光晕不再,表面焦黑黯淡,藏身身后之人脸上也是流露出一抹震惊之色:“竟然能够将北斗金汤盾逼到这种地方,那一击的威力比我想象的还要恐怖……”
望着挡下自己一击的一人七盾,使出刚才一剑后开始喘气的风韧冷哼道:“神兵阁的灵宝果然够多,又挡下了我的一击。”
“当然,这可是神兵阁最为引以为傲的地方。阁下的实力实在强横,奈何恐怕也无法抗衡我神兵阁的诸多灵宝。就此退去吧,那样的话也能够保得一条性命,我也能够救下这一关之人,不是两全其美吗?”来者沉声说道,藏在七盾之后的他面容被遮住,根本看不懂脸上表情。
“哼,若是你真有能力对付我,又何必在此劝我离开呢?挡下我一剑那盾牌就已是累累伤痕了,不知道再来一击的话可否能够还接得住。”
风韧一喝,焚寂涅炎再次抬起。
对面那人不甘示弱地回道:“有本事就试一试吧。神兵阁的底力,又岂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七盾转动,边缘处再次泛起阵阵光晕。
不过,已是远不如初。
“都给我住手!”
一声呼啸由远而近,当话音落下之刻,一道人影也是飞掠插在了风韧与那人之间,一刀一剑分别遥指,迸射的寒光落在二人身上。
“你来了。”端木骁惊喜一叫,顿时心中有了底。
只见来者身着一袭飘逸长衫,气宇轩昂,背负一只寒铁剑匣,气极度不凡,手中一刀一剑都非凡品。
“怎么是你?”
风韧一惊,已然认出眼前之人。
器宗,端木英。
端木英闻声点了点头,扭头道:“风兄,好久不见。只是,我真的没想到会是你。当初看到神兵阁提供的画像时还多少有怀疑,现在看来,之前的担忧已然成真。”
“之前的担忧?你是在指什么时候的?”风韧放下了手中的焚寂涅炎,汇聚的炙热骤然散去,只余阵阵赤色在风中消散。
“看来,你还记得当初我们的对话。”端木英叹了口气,手中紧握的剑却是又稍稍挺近了些,沉声一喝:“我只想问一件事情。与那时相比,你的心可曾变化?”
“既然是当着旧友之面,我自然不会说谎。对,我是变了。在经历了失去同伴的痛苦后,我才醒悟了,遵循那些所谓的正道之理又有何用?现在的我,只按照自己所想的正确去做。正邪善恶,与我何干。只要能够不再失去,不让痛苦重演,就算背负上千古骂名,那又如何?给我让开,我与神兵阁的仇恨,不死不休!”
风韧一喝,双剑扬起同时一划,一寒一热两股凛冽劲风卷动。
无奈地摇了摇头,端木英叹道:“族中有命,势必守住神兵阁。若是风兄再苦苦相逼,我只能选择与你一战。有段时间不见,你我都已经迈入到道级层次。想必,这一战会很激烈。”
“在那之前,我只想问一声。这一战,无论胜负如何,你我之后可还是朋友?”风韧突然间露出了一丝疑惑。
端木英点头道:“当然还是。公是公,私是私。”
“好。就冲着你这个回答,今夜就此罢手。”
风韧放下了双剑,赫然转身。
不过,他却没有迈出一步,头也不回问道:“端木兄,今夜我看在你的面子上离去。但是下一次,绝对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出现。如果可能,我不想与你拔剑相向。别再插手了好吗?”
一刀一剑收回到剑匣中,端木英微微摇头道:“族中有命,端木英不能不从。风兄随心所欲,实在叫我羡慕。只可惜,我无法那般。难道,就不能各退一步吗?”
“如果是你的挚友与爱人被杀,你还能如此淡然地说着大道理吗?”风韧的声音冰冷了一些,也是刺在了端木英心头。
“我做不到……我懂了,下一次你我之间的一战恐怕在所难免。真的,很不想有那一天。”
在端木英叹息声中,风韧身影已然远去。
“大哥你认识他?他究竟是谁?”
眼见风韧离去,端木骁来到端木英身边,面露疑色。
“一个成为朋友可以让人心安,成为敌人可以让人胆战心惊的恐怖之人。若是可以,我不想与他站在对立面。”
端木英仰望夜空,心中甚至有些后悔。
如果早知如此,这次族中的任务,他就不该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