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子,赫然是风韧曾经仅仅见过两面,但是印象很深的那位亡国公主,彩叶。
不过此刻的彩叶公主眼中再也没有了曾经那种智慧如海所带来的自信与淡淡高傲,眸子里彻底被绝望所充斥着,透过衣衫的窟窿露在外面的肌肤上也隐约可以看到不少伤痕,新旧都有。
在她双腿下方的床单上,已经凝结成暗红色的点点污血很是渗人,不知道她之前究竟遭受过多少次非人的虐待。最为令风韧不敢相信的是,彩叶公主的虽然消瘦了很多,但是小腹却是有一定弧度挺翘隆起,好像胖了。
而这自然是不可能,只有一个合适的解释。那便是,她怀孕了。
真是作孽啊!
风韧心中无奈一叹。本身彩叶公主凭借着她的身世与自身才华,这一生可以过得繁华无比,谁曾想到竟然会接连遭受这么多变故,落到这样的地步。
直到风韧走到了跟前,彩叶公主才微微抬头瞥了一眼,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冷冷说道:“又换人了吗?来吧,我就当这些全是一场噩梦。”
眼中,已是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希望可言。
她,已经认命。
“无道哥,屏蔽外界对这间屋子的感官,应该问题不大吧?下面的事情,我可不希望被人窃听。”风韧心中暗道,很快就得到了回应,一股很淡的波动从玉坠里放出,扩散到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我总觉得,你有什么稀奇古怪却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都来找我,而且通常也只有这种时候才想到我,是不是有些过分呢?”无道哥抱怨了一句,不过随后又自己反驳道:“但是总比被永远遗忘的感觉要好,只是以后少些吧。”
风韧心中应了一声,弯下腰与彩叶公主持平,一把摘去了脸上的面具说道:“距离上次见面也有些时候了,不知道公主是否还记得我?只不过,这一次我的脸又变了,但却是我真正的容貌。”
彩叶公主有些疑虑,微微思考后终于从记忆的深处翻出了一道身影,与眼前之人迅速重叠在一起。
顿时,她眼中闪过一丝消逝很久的希望之光,她颤抖着双手缓缓抬起,枯瘦的手背上筋脉突兀,表皮干枯,早已没有了曾经的玉润。
“风……韧?竟然会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风韧笑道:“看样子公主的反应力与聪慧不减之前,确实是我。本身,我是因为其它事情嵌潜入这里调查的,况且还有一位朋友也被抓走了。不过,既然遇上了你,那么就必须把你也带出去。话说,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彩叶公主眼中再度浮现出一抹绝望,脸上的神色仅是悲哀与苦楚:“那日我们与你分手后,本身是想前往宏鑫帝国,却是不曾想到在半路上遭遇埋伏。我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遍地的尸体……也许,我曾经的同伴,目前只剩我一人还在苟延残喘了……到了这种地步,我也无颜在苟活下去了。风韧先生,我求你一件事情,杀了我吧,连同着我肚子里的孽种一起。”
风韧摇了摇头道:“我很不明白为什么你没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了。且不提你还背负着亡国的怨念,那些肯追随你之人现在究竟是死是活尚且还不清楚。如果他们中有人活着,你有义务去把他们就出来。即使他们都死了,那么你就必须继承着他们生前的遗憾继续更好地活下去,而不是逃避责任,去选择死亡这样一个解脱的办法。活下去,才真正需要勇气。”
彩叶公主苦笑着打量自己现在的样子,而后一靠合上双眼说道:“现在的我,除了这条苟延残喘的性命,和一副被彻底玷污的躯体,再也没有剩下什么……难道,连求死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身上的伤,经历时间就可以愈合。心上的伤,必须凭借着自己的毅力去遗忘,去忽视,去践踏它们。既然我来了,那么就一定会把你带出去。之后你若是无处可去,那么我也可以先带着你,只是你必须有一个想要顽强活下去的念头,即使是为了继承那些人的遗愿而成为一个复仇的亡灵,你首先也要先活着。”风韧无奈叹道。比起银月心,彩叶公主遭受的打击无疑更为巨大。
一个从小在阴暗中长大,而另一个是从神台跌下坠入深渊。
彩叶公主似乎有些动容了,可是依旧迟疑着,仅仅抿着嘴唇,很难立刻做出决定。
就在这时,无道哥的声音突然在风韧脑中响起,口气很是急切:“有好几道不弱的气息正朝着这个方向过来,有可能是他们发现了什么!”
风韧眼神微微一变,抬手将一瓶药性温和的滋补丹药放在了床边,随后转身走到门后,脚步又停下,头也不回说道:“你仔细想想吧,等会儿再给我答案。我还是那句话,活下去,更需用勇气,因为你肩上承担的责任,很重,别去逃避。”
说到这里,他似乎也想到了自己,不由下意识自嘲一笑,一掌将门锁震碎,推门而出。
在门外,如他所想,一道挺立的身影似乎就是冲着他来的,身后还一左一右站着两道极为魁梧高大的守卫,看打扮和体型,应该也是兽魔无误。
其实,当风韧踏进门的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自己的一个巨大失误。既然对方把云若水掳走了,那么自然对于山村中所发生的事情也知道不少,自己这般潜入,倒有些撞到了枪口上。特别是之前下重金的那一手,更是容易引人注意。
如果屋子里的不是彩叶公主而是别的无关女人,他早就先行破门而出,不会那么多废话。可是当再次看到这个可怜的女孩之时,他实在是不忍心将之抛下不管。
结果,到头来还是只能正面对上了。
看到风韧身着普通侍卫服饰很从容地从屋内走出,挡在外面为首的那人略感诧异,哼道:“看来,你已经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了。既然肯主动出来,那也就是说你心里已有决定了。说吧,是准备臣服还是拼死一搏?”
风韧冷哼道:“我没猜错的话,若水应该就是被你抓走的。快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那样的话我还可以考虑让你死得痛快些。不然的话,那些人的下场,你应该看见了吧?”
那人闻言大笑,好像是觉得听到的话无比滑稽:“口气真够狂妄的!看来,你是准备走最愚蠢的那条路了。实话告诉你,对付你,根本用不着我亲自出手。左疚,右业,你们去了结了他,动作小些。”
说罢,他右手抬起一扬背后的两只魁梧兽魔眼中闪过一丝凶残的红光,顿时张嘴咆哮,它们各自手中的一斧一枪交叉叠在一块,合力隔空一划,一股惊人的凶悍凌厉汹涌扑出,仿若惊涛骇浪。
风韧身形一晃正欲闪开,却是猛然想起身后不远处可是毫无抵抗能力的彩叶公主,不由浑身一滞,抬手挡时已然慢了半拍,掌中内劲凝聚成的无形屏障瞬间崩裂,强横的冲击卷起凛冽劲风劈斩在他周身各处。
霎时间,那件披在最外面的侍卫长袍化为碎屑飘散,被裹在内部的遮天蔽日袍疯狂飘舞,将残余劲力尽数化解。纵使如此,还是有一丝猩红的鲜血从风韧嘴角流下,被他随意抬手抹去。
“哼,还真有点威力。不过仅仅这样就想要我的命,还远远不够!”
风韧冷冷一哼,周身上下忽然泛起丝丝亮色金光,朦胧中似乎一举一动都牵着数道残影一同舞动。当他晃身跃出之刻,在原位置上,在经过的途径上,一道道重叠在一起的淡金色模糊残影遗留悬浮在半空中,放眼望去眼花缭乱,根本辨不清虚实。
六品高等身法学武,流光凰影九幻辉。当初雀颖眉输给风韧的那卷功法,他趁着之前在流云殿养伤之时,也终于有时间修炼了一部分,已经略有小成。
左疚低吼一声,抡起的大斧呼啸斩落,凶悍劲力将数道残影斩碎,而后又就势一记横扫,然而击中的也仅仅只是淡金色残影。转眼间风韧一晃已然来到它身后,手中寒光涌动,剑意森冷的星尘泪赫然出鞘。
剑出之时,被金光笼罩的身形更加模糊,一晃之间竟然同时有三道残影一起浮现将左疚包围,降临的剑意几乎一致,深寒而又凌厉,其中隐有亡魂哀鸣之声,凄凄冷冷。
乱舞星河剑变招,北斗死星破!
左疚又是一声惊叫,斧柄一抬将眼前的那一剑正面挡下,然而剑尖处电射出的一抹寒光擦着长柄掠过,径直削裂它的皮质胸甲留下一道幽深的剑锋。左侧的那一道却是被右业挑起大枪尽数击碎,没有多少劲风残余。
至于最后右侧的那一道,本身嘴上说不想出手的那人也是猛然跃出隔空一掌劈下,螺旋劲力浮现在虚空中一绞,深寒剑光寸寸崩裂。而后更是一甩衣袖击在金光残影的前方数米之处,席卷的狂暴劲风突然撞击爆裂出巨大声响。
流光疯狂溃散,风韧的身影从被击中处落下坠地,身上金光尽数消散,同时脸色苍白,又是一口鲜血吐出。重新站稳身形想要再动之时,那人已然逼近到他身前,探出的右手带动着隐在无尽黑雾中的一只巨爪,将周围空间尽数封锁。
一抹冷厉之色自风韧眼中掠起,星尘泪绕着他右手手腕一转划出一轮银光后重新握在手中,漂浮的寒气汇聚剑尖之上径直一刺,点点璀璨星光闪烁,尖锐劲气从那巨爪正中贯穿而过,同时将黑雾全部撕裂。
“上当了哦。”那人狡黠一笑,跃起向后一退。
只见左疚右业都是一手握住兵刃,另一只手隔空一甩,两道暗红色锁链破空袭来一缠,将来不及变招的风韧双臂紧紧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