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没有问出什么,他从江湖上的传闻,隐约觉得那个人人在骂的燕家堡主就是她。劫了燕家的货物,故意引她出来,他看到她,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如今在马上一身红装的狂妄女子,就是当初那个从春照寺后面小洞里爬出来的缺牙小丫头。
“是你,钱进。”看了他一会儿,她也认出他来,“你怎么到这儿打劫来了?”
货物被劫的地点,应该是不在泸山荡打劫的范围里,她困惑地想。
记得这些却不记得跟他的约定了吗,他暗恼,“别来攀交情,我不认得你,你是哪里的野丫头,敢到这里来撒野?”
“不认得了吗,没事,打一架就想起来了。”她依旧笑得平淡,一点也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
他更气了,尤其是看到她身边的男子正冷眼打量着他,那人也是她的夫君吗,她还真敢嫁那么多夫君。不容她多说,他动起手来,出忽他的意料,她的武功比以前精尽许多。看他招招用力,却失去了沉稳,笑笑有点诧异。
“以前你可不会为了那点东西动气。”
“还敢提以前!”他骂道,“你要记得以前的事,早几年就该回来,竟敢和别的男人有牵扯。”
“什么意思?”她困惑地问,不懂他生的是什么气。
“自己想。”他不多言,拳脚招呼了过来。
大家是旧识,笑笑哪能真和他动手,可他咄咄相逼,她的火就上来了。几回合下来,过招变成了打架,两人扭打成一团,直到都累得使不上力了才罢手。无力躺在地上,笑笑望着天空,忽地笑了起来。
“和小时候一样。”
钱进转头望着她,陌生又熟悉的她更让人心动了。眉头一皱,他看向另一边冷淡地说,“是呀,和小时候一样,你还是一点用也没有。一个女人在江湖上混什么混,还是到我平阳岗当压寨夫人吧。”
她恍然记起那件事,却故意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乱说什么,我已经有许多夫君了。”
“那些人赶走算了,要是你开不了口我去说,不听劝的一刀了结了,大家都轻松。”他负气道。
“这可不行。”她坐起身,微有些迟疑地说,“这个压寨夫人,你还是找别人当去。”
“你想爽约?”发觉她已经想起来了,他抓住她的手臂耍赖地把她拉进怀里,“别想再这么走了。”
“小心着点,我男人可看着呢。”她戏谑道。
“你就我一个男人。”他不甘愿地抱紧她,忽视另一边刺人的目光。“别走了……”
她想了一会儿,正经说:“打一架吧,要是你能赢我,我就留下来。”
“真的?”他的眼中闪着亮光。
“是。不过要是你输了,就乖乖跟我回去当我家男人吧。怎么样,行不行一句话?”
“好。”他一口答应。
不管他输还是赢,都能呆在她身边,她却不能留下来。这一战,她非赢不可,就是这样的决心,她能狠下心来划伤钱进的脸,钱进却没办法动手伤她。他输了,心甘情愿。
“好了,跟我回去吧。”
“你就不怕我将你燕家堡都搬光吗?”
“有本事就试试。”她笑道,握紧他的手,像是握着小时候美好的时光。过去没来得及开始,现在还可以吗,意识到自己是女子意识到爱,她也意识到了和他握紧手时不安静的心跳,能这样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那时,钱进想的却是另一件事,跟她回去也好,他会想办法把她身边的男人都赶走,让她只属于他一个人。事实证明他失败了。总得说来,他和笑笑的故事就是小正太想诱拐小萝莉结果反被小萝莉诱拐的写照。反正两个人都觉得幸福,那样就好。
他是在一片花海中第一次遇见此生的最爱。
那年,他十八岁,意气风发,一心想为朝廷出力,哪怕不能为世人所知也没有关系。作为燕家堡的堡主,他靠自己的武功威震江湖,尽管不理江湖事,江湖中想要嫁他的女子不计其数,温柔的、美艳的、娇蛮的……可他一个也不喜欢。正担心自己是不是有龙阳之好,他遇到了翩舞,第一次明白了爱的意义。他不能忘记她在花海中晃着不知名的野花翩然起舞的样子,微风扬起了她的发,也扬起散落的花瓣,她发出咯咯地娇笑,跳累了拿着花在鼻尖轻嗅,直到有人来叫她,她才拉着裙子小跑着离开了。老远,他听得到她的笑声,像沾着阳光的花香扑入他心中,他看到沾在她发间的粉黄花瓣,心想若能这样跟着她就是一种幸福。
世界像一下子被点亮了,他打听她的消息,知道她是某个败落家族的小姐,马上派人去提亲。亲事很快就定了下来。洞房花烛夜,他和魂牵梦萦的她深情相拥。之后,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娇羞的她、温柔的她、任性的她……占了他越来越多的爱。他爱她入骨,她也如是。成亲后三年,她怀孕了。说实话,他并不想她这么快有孩子,一想到会有一个男孩分去她一半的爱,他心里就不舒服。但是他需要一个儿子继承隐门。可能是快要当母亲了,她更加温柔,对他偶尔的妒忌总是笑着包容下来。他觉得自己像个孩子,一点也不像快要当父亲的人。
如果那时能发现,之后的一切就不同了。她分娩的那一天,他焦急地守在外面听到她痛苦的呼喊恨不得替她受这样的苦。等屋里传出孩子的哭声,他松了一口气,以为她的苦难到底结束了。紧闭的门,过了很久才打开,侍女慌慌张张地跑出来。
“不好了,夫人大出血。”
不顾众人的阻挡,他冲进房间,紧紧抓住她的手。她虚弱地看着他,眼中饱含着泪水与不舍,像是在跟他告别。心里越来越慌,他紧紧抓着她,直到她没了呼吸,周围闹哄哄的声音有叹息有惊慌还有孩子的啼哭,他听不见也不想听见。这个世界除了她,他什么也不要。抱着她浑浑噩噩地过了七天,他被一个刺耳的声音唤回了世界。是孩子的哭声,她竟然还敢哭,如果不是她的话……他通红的眼燃起杀意,起身抓起婴儿想把她摔到地上,身体却失去了意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