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璟的乌木马车还停在山下,王伯起先只听见说有人从悬崖上坠了下来,是一个小姐和个丫头,待东城兵马司的人来了,才知道是自家小姐,一霎时老泪众横,赶紧赶着马车往大理寺报信去了。
东城兵马司指挥使安排了人手就抽空去拜见了英国公夫人,英国公夫人让他将外面的香客们都抓起来,让他哭笑不得。
有句老话叫法不责众,这些香客以妇孺居多,还有几岁的孩童,难道叫他一起抓回衙门里去,只怕还没地方关呢,他苦笑一声道:"老夫人,庆王殿下也来了,您看这件事还是和庆王殿下商议一番再说吧。"
"再有,香客们都说是叶小姐将苏小姐推下去的,下官也十分为难那!"
"胡说!蔓儿怎么会做这种事,靖儿在哪里?叫他来见我!"英国公夫人怒气冲冲。
"庆王殿下在山下等苏小姐的消息,下官这就帮您带个信儿去。"指挥使不想和这蛮不讲理的老太太说了,又不敢得罪她,赶紧溜了。
萧云靖此时哪里还有心思去见外祖母,叶蔓的账他一时都还没心思算,只是呆呆地立在河边,望着河水流去的方向。
东城兵马司的人陆路水路两路人马一直寻到下午才回转,呈给庆王两样东西,一样是被水浸湿了的一只绣鞋,浅蓝色的鞋面,上面绣着一圈淡黄色的迎春花,鞋头还镶着一颗豆大的珍珠,精致非常,一望而知是闺阁小姐的鞋子。
还有一样是一截凌乱的白色烟水纱,这是挂在下游河边的一处树枝上的,东城兵马司的人已经打听过了,苏小姐今儿穿的就是一身白衣。
王伯将马车赶到大理寺,连滚带爬寻到苏成文,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了苏璟坠崖的消息,苏成文浑身抖得像筛糠,等到了大悲寺山下,正好碰到东城兵马司的人给庆王呈上这两样东西,他呆呆地看了半晌,一点也不敢相信昨天还和他说话的女儿就这么没了。
经过刑部大牢事件,早已将苏璟当做了心里的依靠的苏成文,一下子就垮了,连番的打击,他最近已经就是硬撑着了,苏璟的死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身子一软,就往后倒了下去。好在小厮张松将他接个正着。
秋云和秋叶也跟着赶了过来,二人一见那蓝色的绣鞋,就认了出来那双鞋正是早上给小姐穿上的。那白色的烟水纱不用说了也是苏璟衣服上的。
两人在河边哭得死去活来,苏成文晕了被苏府下人抬走了也不管,只在河边哭小姐。
庆王一手抓着绣鞋,一手抓着白纱,神情痴痴呆呆,对着清水河一声声地叫着"璟妹妹,不要扔下我。"声音凄厉,犹如失伴的孤雁,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眼看天色渐晚,从城里出来的一些香客都陆陆续续毒走了,唯恐一会儿关了城门,进不去了。
东城指挥使也只想早点结束了这件差事,他们上百个人,可是连中饭都还没有吃!
他对着小贵子使了个眼色,小贵子见自家王爷老是在河边这么站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硬着头皮上前,对庆王道:"王爷,天晚了,咱们要不还是先回府吧。"
"回府?回什么府?找不到璟妹妹我还回府干什么?"
小贵子见庆王犹是呆呆地看着河水,心下也急了,王爷中午就没用饭,这千娇万贵养大的身子哪里是能饿得的,要庆王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他死一万次都不够。
要不,还是先将王爷的心思转移到别处去?
小贵子想了想,凑在庆王耳边道:"您外祖母还在山上,王爷只怕还是得上去见一见老夫人。"
外祖母?萧云靖这才想起了叶蔓这茬,方才哀伤欲绝的脸又变得狰狞起来,"正好我还有事问她!"
说着转身就走。
小贵子跟在后面,小心肝一抖,感觉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
萧云靖挟着一股怒气往山上冲,英国公府的人正巧在下山,现在香客们都已散了,她们也好回府了,对于东城兵马司指挥使没有将香客们抓起来的事儿,老夫人还耿耿于怀。
两路人马半道上撞上了,叶蔓已经换了衣裳,坐着一顶二人抬的软轿,跟在英国公夫人的软轿后面。
萧云靖眼里连英国公夫人也没看到,直直对着叶蔓冲了过去,"你这毒妇!还璟妹妹的命来!"一把将她从软轿上扯落下来。
叶蔓今日可算是平生最狼狈的一天了,先是被一群平民围攻,现在又被亲外甥从轿子上扯下来,一直以来,她在外人面前都是一副冷冰冰高贵的样子,今日的事情,简直就是将她扯下了神坛,她跌坐在台阶上暗自咬牙,此时满府的下人只怕都在看她的笑话了。
英国公夫人眼见萧云靖从她面前越了过去,跟着扭头去看,竟见到叶蔓被他扯了下来,大惊失色,忙叫停轿。
四个抬轿的婆子慌忙将轿子停了下来,英国公夫人下了轿,赶紧去扯萧云靖,"你这是做什么?那是你小姨!"
萧云靖一声冷笑,"小姨?有害死外甥媳妇的小姨么?"
"叶蔓!你上回在宫里就想弄死璟妹妹,结果齐王求情,父王放了璟妹妹一马,没想到你还不甘心!如今竟然叫璟妹妹尸骨无存!第一次,我放过了你,这一回,我再放过你,我就不是人!"
萧云靖又扭头用狼一样的目光盯着英国公夫人,"叶蔓杀死我妻子,这件事有上百香客为证,她想抵赖也抵赖不了,看在血缘亲情的份上,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英国公府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萧云靖说完,一把拂开英国公夫人的手,怒气冲冲往山下走了。
英国公夫人哀叹连连,"这可怎么好哦,蔓儿,赶紧上轿子,回去找你父亲和大哥商量。"
萧云靖下了山,脑子才清醒了点,吩咐自己的侍卫道:"再往下游去寻,生要见人,死要——"
一时又哽住了,接着又道:"发动沿河的民众去寻,人多寻起来也快,去找管家领银子,凡在沿河寻找的,都给一百文一天,一定要给我找到。"
不得不说,这个法子还真不错,很快,清水河两岸的民众都加入了寻找的队伍,拖着鼻涕的孩子,行走不便的老人,都沿着河岸寻找,一些年轻力壮的便下河拿网捞。
眨眼就到了萧云靖与英国公府的三日之约,萧云靖正打算往英国公府去,王府大管家匆匆进来来道:"王爷,有件事儿要告诉您,您听了可千万别生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