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蔷从宫里回来,急匆匆地去了蒋绮玉的院子,蒋绮玉还是先前她走时的样子,背对着她,躺在床上,如今天气热,薄薄的丝被底下,她肩背高高耸起,看着竟然是瘦骨嶙峋的样子。
叶蔷拿帕子抹了抹泪,在蒋绮床头坐下了,慢慢地道,"我这是前世欠了你的,今儿我舍出这张老脸,去求了娘娘,娘娘也同意了,过段日子就有懿旨下来,你就好好将养身子,等着做庆王侧妃吧。娘也只能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了。"
蒋绮玉缓缓地从床上转过身来,两眼无神地看着她娘,"娘骗我的吧,表哥他不会同意的,他如今见了我,都要绕道走了。"说着是一声幽幽的叹息。
"冤孽呀,真是冤孽呀!我早该发现的,早该拘着你的,就不会有这些事了。"叶蔷忍不住又哭了两声,才道:"我儿放心,这是皇后娘娘亲口应允的,还让你日后到了庆王府要守规矩,对庆王和庆王妃得好生敬着,伺候着,万不可因你的身份在府里与庆王妃起冲突,到时候娘娘可不会帮你。"
蒋绮玉毫无光彩的眼睛突然亮了亮,她欢喜地道:"这像是姨母会说的话,看来这是真的了,表哥也同意了么?"
叶蔷含糊地点点头,"快起来,吃点东西,将身子养好了,才好出嫁。"
一旁伺候的青儿赶紧去门外叫小丫头往厨房端粥去了。
蒋绮玉得了喜讯,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口里道:"镜子呢?快拿镜子来我看。"
青儿正好进来,赶紧上前扶住了蒋绮玉,细声细气地道:"小姐别急,现在还没梳洗,一会儿吃点东西梳洗了再照镜子。"
"不,我现在就要照,快拿镜子来,表哥喜欢美人,你看他对璟妹妹那么好,我要是不美了,表哥该不喜欢我了。"蒋绮玉嘟着嘴道。
叶蔷看着蒋绮玉像是着了魔的样子,心内冰凉一片,庆王将来是要登大位的人,日后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也是少不了的,女儿如此痴迷于庆王,可不是什么好事啊,帝王之爱,从来都是难以捉摸。
可惜如今已经迟了,这孩子扭也扭不过来了,叶蔷叹了一声,突然觉得意兴索然,垂着眼皮,慢慢地从蒋绮玉的屋子里出去了。
青儿拗不过蒋绮玉,叫小丫头捧了面西洋玻璃镜子过来,蒋绮玉一眼看见,镜中的人颧骨高耸,双颊凹陷,面色发青,头发蓬乱,吓了一大跳,连连哭喊着,"快拿走,快拿走,那不是我,不是!"
"小姐别急,小姐是饿得瘦了才会这样的,将养几天,小姐保证还会和从前一样美。"青儿小声地劝慰着。
蒋绮玉一把抓住青儿的手,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是真的吗?我吃饭了就会和从前一样漂亮吧,不对要比从前还要漂亮才行,表哥喜欢璟妹妹,我要变得和璟妹妹一样漂亮才行。"
"会的,会的,只要小姐不再胡思乱想,好好将养身体,庆王殿下定会喜欢小姐的。"青儿看着蒋绮玉的眼睛认真的道。
蒋绮玉似乎这才放下了心,她又一叠连声地叫到:"吃的东西呢?快拿吃的来。"
小丫头正好端了些清粥小菜进来,青儿扶着蒋绮玉靠在床头,端起小碗,轻轻舀起一勺粥,凑近唇边吹冷了,才送到蒋绮玉嘴里。
蒋绮玉一连吃了三碗,还要吃,青儿又劝了她许久,才打消了她的念头。
从这日起,蒋绮玉倒是认认真真将养起身子来,叶蔷也没了法子,找了一些调养气血的方子给蒋绮玉用着,不出半月,蒋绮玉便也渐渐地恢复到了从前的样子。
叶皇后最近给要与楚国联姻的容华郡主,如今已封作了容华公主,赏赐了好些珍玩,做添妆之用,手笔之大,叫人咂舌,平南王妃的一口气才消了些。
叶蔷又亲自上平南王府赔礼道歉,两家便也装作没有议亲这回事,淡淡地揭过了。
在蒋绮玉的翘首期盼中,叶皇后的懿旨终于降临了长平侯府。
接旨那天,蒋绮玉打扮得十分端庄高贵,一袭深紫色的齐腰襦裙,梳着大气的牡丹髻,正中一只金凤,她端端正正地在香案前跪好,听太监宣读完了懿旨,双手高举过头,恭恭敬敬地接过懿旨。
长平侯面色铁青,看着蒋绮玉接了懿旨拂袖往外院去了。
蒋绮玉则是欢天喜地,抱着懿旨不肯撒手。
颁了懿旨之后,过了半天,萧云靖才得知了这个消息,他气得面色铁青,匆匆忙忙进了宫,直奔坤宁宫。
"母后这是为何?说也不和我说一声,就给我又封了个侧妃?"萧云靖怒气冲冲看着叶皇后。
"唉,靖儿别急,母后也是没了办法,你表妹在家要死要活,绝食都好几天了,一定要嫁给你,母后还能怎么办呢?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你表妹去死吧?"叶皇后叹了一口气。
萧云靖冷笑一声,"娶朱少卿是母后做主,母后说是为了我的将来,我无言反驳,娶蒋绮玉又是母后做主,母后说是为了表妹,我想娶的人,母后偏偏就不让我娶,苏小姐除了门第稍微低了些,哪一点不比这些人强,我现在才知道,儿臣的婚事,根本就是母后用来布局的筹码,甚至于还可以拿来送人情!"
"天下想嫁给我的女人多了,母后怎么不都娶来给我做姬妾呢?才一个蒋绮玉,怎么够?母后既然要这样,也就怪不得我了,你只管给我娶,你看我碰不碰那些女人一下,到时候大秦江山后继无人,母后可不要怪我!"萧云靖一甩袖子转身就要走。
叶皇后听得这话,眼看儿子是怨上自己了,急忙一把拉住萧云靖的衣袖,"靖儿,不是母后不想给你娶苏小姐,齐王虎视眈眈的,母后也不好直接颁懿旨啊,万一齐王闹起来,到时候,你我都要没脸,你要娶苏小姐,还得等个好时机,不是母后不肯那。"
萧云靖冷冷地将衣袖从叶皇后手里抽了出来,"那好,我就等着母后把苏小姐给我娶回来!"气冲冲地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