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毅眸光渐深。从前世到今生,舒子叶经过了多少成长?手段和智谋,不但不比当年弱,甚至强上了一个台阶。曾听说祥风国举办的赌王争霸大赛的冠军得主是“夜舒”,想来也就是舒子叶,可自那次后,很少再听到有关于“夜舒”的事迹,原想着那么久的懈怠,她的赌技定然不比当年,但是,显然他想错了。
舒子叶心底暗叹,她也是无奈之举啊,如果有其他方法,她肯定不会干这种劳心劳力的事。前世的赌王争霸,工序再严谨也敌不过高科技,现在只能靠五官。上一局独孤霄凭着灵敏的手感尝试过换牌,可麒麟到底不是普通人,这把戏他防得厉害,所以这一局定是不能再尝试相同的手段。如此只能来一个盗铃掩耳外加全神贯注。
麒麟慢悠悠地起身,睨了眼桌面上的沙漏。很好,只剩下三炷香不到的时间了。
“前两局一胜一负,那么这最后一局,就交给两位了。”麒麟打了个哈欠,就着路林这小狗腿拉来的椅子往旁边一座,呵呵笑着道。
“让我跟独孤霄对弈,你也倒是说说看,到底是怎么个方式,我代表你还是咋样?”
今儿个任意改规则也就罢了,本来就是说好他跟独孤霄的,但今天忽然变成了三方轮战。麒麟恶趣味,她的命掌握在他手里,改规则,OK,随他。但接下去这一局是怎么回事,她跟独孤霄是一家,让她代表麒麟?那不直接投降就好了,结果就是独孤霄赢,江山保住了,命也保住了。
但显然,麒麟不是那么好心也不是那么蠢的主。还是事先问明白比较好。
“噢,我倒是忘了说了。这第三局嘛,没谁代表谁的,你们自己代表自己。只不过,墨元帝赢了,就是保住江山丢了你的命,你赢了嘛,就是换一换。很简单不是?”麒麟看着舒子叶笑得甚是温和。
可在场所有人听了都不禁打了个哆嗦。
这是让他们自相残杀啊!
命和江山,不能两全!
那这一年来他们的努力算作什么?他们抱着万一想要保住舒子叶的命,他们宁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绝不希望面对双方厮杀的悲惨境遇。
“麒麟,你欺人太甚!”
舒子叶双眼通红,却没有一丝泪意。
独孤霄眸子幽暗非常,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起。什么时候,他独孤一家竟然面对这种毫无还手之力的情况?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然被人吃得死死的。
如今看来,这一切不过是祁太子玩的把戏而已。如果说祁水国想吞了凤瑞国,大可开战,那不过时间问题而已,即便他死了,凤瑞国也绝不会落入祁莲手中,虽然凤瑞国一众朝臣上下并不齐心,但没有谁会做背叛国家的亡国奴,这点他是坚信的。而祁莲如今这般手段,最大的可能就是想要抓住他的把柄,也就是舒子叶。
舒子叶,是他最大的软肋。
可即便知道,却也不能剔除这根软肋。这根肋骨,支撑着自己的生命,一旦没了,自己将会半身不遂。
麒麟笑笑:“我可没有欺人,不过是规则罢了。规则,懂不懂?当然,这局也可以作废,不过你们可要想清楚了,这沙漏流得可不慢,时间也所剩不多,时间一到,皇贵妃的命,我可是收定了。”
“那就作废!作废!”舒子叶疯了似地扑向麒麟,抓住他的手就拼命啃咬,却倔强的不让眼泪滑落。
这一咬似要将满腹委屈全都咬掉。
这一年多的时间,她不敢见人。再怎么安慰自己再怎么将容貌看淡,这张坏掉的脸都是卡在喉咙里的刺,这根刺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来的粗壮,根本没有软化剔除的可能。比起那副喇叭花胎记,更让她害怕。梦里面,她经常看见比鬼怪还不如的自己再叫嚣,说她这辈子就是只过街老鼠。
是啊,过街老鼠,从祥风国到凤瑞国,她没有一刻是放心大胆地将脸路给别人看,就怕别人的嘲笑谩骂。以前,怕给老爹他们带来麻烦,现在,怕给独孤霄带来压力,怕给凤瑞国丢脸!
她本来可以开开心心的,即便有丧失伦理给自己喂药的大哥,她依然可以开开心心的过,因为不知道所以无忧,因为无忧所以不用提防。可麒麟把什么样的丑陋都展现在自己眼前,忽视不得忘记不得,只能做个睁眼瞎,把所有的伤都往肚子里咽。
此刻,他又逼迫她,逼她跟独孤霄斗。她说出自己的痛让独孤霄帮忙已经是最大的伤,现在还要进一步逼她。
她不干了!
这条命她不稀罕!
独孤霄没有她会难过会痛苦,但他还有大好的江山还有好几十年的生命,他会幸福的。
他一定会幸福的!
作废!作废吧!
她不乐意再被麒麟牵着鼻子走,不乐意再困住自己。
如果再活一生,连生死都做不了主,她宁愿这一生没有过。
“哇……”古晨先是轻轻地哭,在看到舒子叶的脚下有水渍晕开后,终于忍受不住放声大哭。
其余所有人,都没有上前阻止舒子叶,也没有去安慰古晨。
舒子叶的伤,清清楚楚地印在他们眼睛底。两年前,她是最快乐的,就算有瑕疵,她依然是我行我素有点邪恶有点狡黠有点娇憨有点聪明的小精灵。
可这一年来,她的笑再不纯粹,有了太多的杂质。
“乖……”麒麟轻轻地叹息,拍着她的脑袋安抚她的情绪,并未发挥专属于麒麟的喜怒无常从而将她挥开,只是任由她咬着自己。
“叶儿,来吧。”独孤霄上前,抱起舒子叶,也不管她是不是依旧咬着麒麟,只温和地轻笑。
舒子叶尝到了血腥味,还是松开了嘴,迷离地看着独孤霄,不语。
独孤霄从来都是叫她小家伙,发怒时会硬着嗓子叫她舒子叶,但从来没有这般亲昵地唤她叶儿……
“你看,这一哭把面罩都给哭湿了。”说着,他一手抱着她,一手将她的面罩取下,一张脓血满布的脸出现在眼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