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来做赌筹，还真的舍不得。
然，不得不暂时舍了。
“这个……既然公子豪气又老辣，那在下握着这地契不放也实在太过不去了。成，就按公子说的。”门口还有大批的赌客看着，今天这赌筹要是没让对方心满意足，他们在瑞京的日子也到头了。偌大的瑞京，也就这家皇家赌坊有油水捞，若是惹了个没脸没皮，甭说油水，便是被瑞京人扒皮，都是可能的。男人咬咬牙，将四张地契与先前拿出的放到一块儿。
看到男人后来拿出的地契中并不全是瑞京的，脸色终是好了些。眉头微微舒展开来，他点点头：“那就开始吧。”
女人紧蹙的眉亦松开来，全神贯注地投入到骰子上去。
两人同时拿起骰盅，哗哗哗，有些脆又有些闷的声音不断冲击着众人的耳膜。这骰子和骰盅，确实是特别制造的。
按舒子叶的观察来看，除非是个别在赌博这方面成精成仙的，便是武功高强的，也难以自恃内力无可匹及而摇出个满堂红来。这完全归咎于骰盅和骰子的材料，已经不是技术能够突破了。
那女人的手法也是妙极，看来针对这种特制的赌具进行过特别的训练。她这手法，柔中带刚，既露锋芒又极尽所能地遮掩，正是花哨中带着简洁，甚是耀眼。这手法用于通常的赌具上，碰到真正的赌中高手，决计就是一个败笔。真正叱咤**的人，可以花哨如百花怒放，也可以简单如白布轻扬，总归来说，就是单一透彻的手法，不似她这般矛盾又复杂，像是表演杂耍。但，恰恰是这个杂耍似的手法，以力化力克制住了这种特制赌具所具的弊端，熟练的话，必然将对方死死压住。
不过，从女人的脸色来看，她还是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转眼看着身边的骰盅，舒子叶嘴角勾勒出一抹清漾的弧度。这弧度隐藏在面纱下，不为人所见。
安静、上官焱和钱夭夭三人目不斜视，眸中幽光如同连绵起伏的波涛，腾起又落下。
无人出声，便是门口的看客，也都屏气凝神。
这是以百余万白银为赌筹的一场豪赌。
没人输的起。
舒子叶也知道，这个时候，还不是通货膨胀的年代，一个铜板便能吃饱一顿饭。百余万白银，意味着什么，不用她换算，也知道，这堪比现世物价飙升时以亿为单位的人民币。
所以，没人输的起。
便是独孤霄，也输不起，国库，经不起他这么消耗。
这是场另类的以命搏命。
舒子叶嘴角的弧度越扩越大，终究汇成一抹不知是何意味的笑容。
没想到，独孤霄第一次与陌生人的对弈，便是如此富有挑战力。这家伙的运气，可比自己好多了。当年，她可是一步一个脚印不断地往上爬，被人嘲笑过打击过，自己也颓废过放弃过，然后又不断地在打击与攀爬中挣扎，终于站在了赌这一领域的至强者。
从被打击到主动打击，是个艰难的过程。幸亏，她从小就在吃苦，那个成为人上人的执念，在让她差点入魔的同时给了她坚持的勇气。
而独孤霄，一出生便拥有睥睨天下的地位、身份和良好的锻炼环境，纵然在皇位争夺的过程中周身染血，这血有自己的，也有别人的。但他的起步点，就是比别人高。而运气，也非一般人可比。
就如这场豪赌。
这样，才带劲。这样，省去了许多的弯路。
舒子叶和安静等人站在独孤霄身旁，明确地感受到，在独孤霄手起手落时，总有一阵清风潋滟地划过，或发丝或衣角，总有那么一处，掀起丝丝波澜。
这微不可见的波澜让得旁观的四人神色光芒越发璀璨，即便是清清凉凉如冰水的安静，亦是控制不住地掀起大弧度的笑容。
舒子叶眼中的色彩更是刹那间如同漫天烟火般散开来，带着异样的灼热。
啪……
两个骰盅同时落下，女人脸色有些微微的惨白，看着独孤霄手中的骰盅有着些许迷惑不解。
看到女人的多变的神色，舒子叶在心底疯狂地笑出声。别说是那个女人，连她自己也保不准，独孤霄到底摇出了个几点。但凭着她对独孤霄的了解，这般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便是无事。
主位上的男人一瞬间双眼迷离，他忽然觉得这场面很诡异，怎么都猜不透对方到底摇出了几点，便是身边的女人，他也没听出具体的点数。
忽然之间，心慌慌的。
在场众人各有所思，挤在门口的大批看客在一瞬间的呆愣后，不等对弈的二人有何动作，忙起哄地嚷道：“开！开！开！”
“快开！”
舒子叶猛然转身，腰杆稍一歪曲，身子往前伏了些，一只小手叉腰，一只手弯着，手肘抵在腰间，手腕呈九十度歪曲，十指对着门口一群看客上上下下摇摇地点了数下，挤眉弄眼道：“叔叔哥哥们，你们不厚道噢……”
哄闹的场面蓦然一止，随即爆发出如雷般的大笑声，一个个指着屋里戴面纱的小姑娘抑制不住地哄笑。便是钱夭夭、上官焱以及主位上的男人和女人，嘴角都猛然抽搐了几下。
舒子叶撇撇嘴，直起身板，转身冷哼道：“对战双方都没发话呢，猴急个啥呢，好好看着呗。”
由于她先前的行为，此番的冷哼，是一点效果都没。
于是乎，在片刻的停歇后又开始了下一波轰雷般的大笑声。
“开吧。”舒子叶轻轻一笑，随即对独孤霄道。
独孤霄回以一笑，点点头，云淡风轻地将盅盖打开来，赫然露出角抵着角三子相依的骰子，朝上一面，俱是六点个红点。
刹那间，全场无声。
所有笑着的人都似被掐住的鸭子，大笑轻笑尽数戛然而止。
“六六六，十八点，满堂红！”少女特有的清脆嗓音夹杂着丝丝兴奋意味，打破了有些诡异的僵局。
舒子叶嘴角笑容越扩越大。在转身的一刹那，她已分析出了点数，对于很多人而言，玩骰子靠的是耳力和手腕控制力，对于并非天才只是一点一滴慢慢累积经验的她而言，还靠着分析能力，从骰子转动的声音、旋转的角度、手腕的力度以及……赌客的表情。最清楚知道点数的，只是当事人自己，所以在一切还如迷雾般未曾明朗化时，便可通过赌客身体各部分细微的动作以及不经意间泄露出的神情推断，他的把握有多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