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一拳打偏了,但是,在安静的医院里,却因为这一拳,而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哀嚎,惊醒了这座安静的医院。
江以恒躲过了夏炎烈的那一拳,他本来是想还手的,但是听到这一声凄厉的嚎叫,他收回了自己的拳头,怒然的搬起一旁的座椅,狠狠的砸向了手术室的大门。
"砰"的一声巨响,夏炎烈想要阻止,但是阻止不及,手术室的大门打开了,不是被江以恒砸开的,而是,从里面打开了。
护士惊慌的打开门,看到江以恒的时候楞了一下,然后,才对夏炎烈说,"夏先生,江小姐她..."
"她怎么样了?"接话的是江以恒,他着急的一把推开了那护士,闯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发生的一幕惊呆了江以恒和夏炎烈。以沫安静而沉默的坐在手术台上,那个原本要给她做手术的白医生,此时,却痛得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只见她的手背上,插着一把镊子。
有护士在一旁帮她用究竟消毒和用纱布止血,开门的护士已经跑去通知领导了。
那一把镊子,已经,插穿了那医生的手掌。
以沫冷冷的看着门口站着的夏炎烈,惨白的脸上,带着一种冰封的哀伤和绝望。
抱歉,那几乎,也是她的不能选择,那几乎,是本能,她在最后的那一刻,后悔了,她想要留下这个孩子,这将是她全部的未来,她最终,还是没有办法,看着自己的全部,被瞬间毁去,即使,那个人是夏炎烈,也不行。
"以沫,没事了"江以恒看着她惨白的面孔,几步走到她的身边,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他向来淡漠的声调在那一刻变得坚定而激昂,他说:"我保证,谁都无法,再伤害你!"
而以沫,只是呆呆的,看着站在门口的夏炎烈,因为他的眼里,同样是铺天盖地的绝望。
她终究,还是,将他们,一起捆绑,坠入地狱么,那么,就一起坠入地狱吧?!
夏镇奉夏爷爷之命赶来接他们,他到的时候,那被以沫所伤的医生已经被送进了手术室治疗伤口,夏镇了解了情况之后,跟院方这边道了歉,并且,赔付了那医生很大的一笔钱。
处理完了这些事情之后,他才重新走进以沫的手术室,手术室里,只有夏炎烈一个,呆呆的站在那里,因为以沫已经被江以恒带走了。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夏镇走进手术室,一巴掌挥向夏炎烈,冷着声调教训他,"夏炎烈,你越来越出息,以前你喜欢玩闹,也都随你,但你这一次,竟然想要打掉你自己的孩子,虎毒都不食子,看来,送你去军队,也是一个错误的选择,你真叫人失望。回去吧,我猜,爷爷应该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哥,我不会要这个孩子的,我也一定要跟江以沫离婚,哥,我很难受..."他眼里有泪,这失败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那种痛楚和绝望,像是毒蛇一般,狠狠的啃噬着他的心,为什么,他只是想要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只是想要过一种自在舒适的生活,为什么,上天不能成全,他的人生只是他自己的,为什么,他不能由自己来掌控?
他心中压抑了太多的疑问和苦楚,那几乎让他窒息。
夏镇跟这个弟弟,因为小时候分开的关系,所以,他后来回到家里面,也并不亲近,只是,此刻,见他这样悲痛的神情,像他还是一个很小的孩子,在外面被人欺负了,跑回家来,对他的哥哥告状,好像是这种感觉。
夏镇的语气轻缓了一点儿,他说:"炎烈,这么多年,你这么还没有清醒,如果梁敏依是一个好女孩子,那么,就像爷爷再不喜欢梁宏,也一定会去梁家提亲,成全你跟她的一段感情,可惜,她不是呀,炎烈,这才是爷爷反对你们最主要的原因,你二哥的事情,你以为是谁传出去的,炎烈,梁敏依那个女孩子,城府太深,你迷恋她到至今,也应该醒悟了!"
夏镇的语重心长,隐隐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责难。
"二哥的事情,是他先伤害了敏依的!"他下意识辩驳,那件事情,是他心上的一道口子,至今,都还没有完全愈合。
夏镇对于他如此痴迷,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炎烈,你二哥那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因为他早就知道,梁敏依是什么样子的女孩子,你自己也知道,你最初带她回家的时候,我们家的每一个人,都是和善待她的,但是她后来的那些行为,炎烈,我们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她并不爱你,你以为她后来为什么又会回来找你,是因为爱么,不是,是因为你傻,是因为,她要嫁进江家,讨得江家主母的欢心,她需要除掉江以沫,这才是,她为什么要你离婚,为什么说想要跟你正大光明在一起的原因,炎烈,你醒醒吧,你这一次闯了这么大的祸,爷爷是不会轻易放过你,也是不会轻易放过梁家的,你还不知道吧,再我赶来这里的时候,江慕寻已经提前收到你要打掉孩子的消息,如果不是江以恒跟着你们来的,凤青市楚家的人,也会立刻上来,带走以沫的,你真以为,你能打掉那个孩子吗?江慕寻因为你这么一闹,心脏病复发,引发心肌梗塞,现在还在医院里,这件事情,你玩得太大了。"
夏镇是心疼的,对于自己的这个弟弟,他显然很清楚他这么做的理由,虽然,他不太能够理解,他说:"我知道梁敏依打掉那个孩子,是令你这么多年,一直走出不来的一个原因,但是你要知道,炎烈,你的生活是向前的,爷爷并没有困住你嵌进的步伐,你儿时的理想,你还记得吗?你的生活里,并不只有一个梁敏依,你要清楚,生在夏家,或许是有很多禁锢,但是,同时,你也拥有了很多别人所没有的,你要知道,江以沫是你的妻子,即使你不爱她,可是,她怀了你的孩子,这一点儿,并不是指靠她一个人就可以完成的,或许她不算一个好的妻子,但她至少没有想过,要将你拖入万劫不复之地,至少没有想过,让你跟整个夏家为敌。你要知道,爷爷手里,早就握有梁宏贪腐的证据,他一直没动梁家,已经是给了你足够的宽容了。你不是小孩子了,这些,你自己都应该很清楚,你好好静一静,想一想吧!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江以沫,等她生下这个孩子,就离婚吧,爷爷会答应的,耐心等等吧!"
夏镇说完,就离开了房间,让他一个人呆在那个空间里,好好的静一静。
这件事情,夏爷爷和江爷爷当时听到的时候,都被吓得不轻,尤其是江慕寻,要知道,以沫的这个孩子,是他盼望了很久的,自从以沫跟夏炎烈结婚之后,他就一直希望,以沫能快点有一个孩子。
现在好不容易盼来了,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夏炎烈的这一招,虽然知道他或许会不高兴,会冷漠以对,但绝对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不声不响,就想打掉这个孩子,更令他害怕的却是,以沫的配合。
如果只是夏炎烈一个人的行为和想法,那是很容易控制的,但如果以沫也跟他站到同一阵线的话,要保住那个孩子,就太困难了。
江慕寻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他自己对此很清楚,所以,他才会在夏炎烈对以沫的态度一直没有转变的情况下,找来江以恒,他希望江以恒能够给与以沫未来安稳的一个保证。
他被这一会儿喜一会儿悲的消息,弄得疲倦不堪,终于,病倒。
江以恒将以沫从手术室带走之后,他先带以沫去了凤青市市立医院检查了身体,确定以沫没有受伤,她腹中的胎儿,也没有因为麻药,而有任何的影响,这才放了心,带她回去青恒市。
以沫一路上都是沉默的,没有任何的反应,像是木娃娃一般,任由江以恒抱着她上车,下车,仿佛瞬间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她又回到了那一种状态,慢慢的,像是枯败荒草。
一路上,江以恒也很沉默,他开车技术很好,车开得很稳,中途,以沫吐了两次,都是苦水,仿佛是将整个身体都吐出来一样。
回到了青恒市,江以恒径自带她去医院,她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她说:"为什么要去医院,我不是已经检查过了,我很好,宝宝也很好吗?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江以恒叹了一口气,突然对她说,"以沫,夏炎烈不是一个值得你托付终生的人,不要爱上他!"
不要...爱上夏炎烈么?
以沫突然转头直直的看着他,那眼神凌厉而哀伤,像是中了箭的大雁,想要飞走,飞离猎人的视线,可是那该死的箭伤让它根本飞不高,甚至,慢慢的,慢慢的,坠落下来,落到猎人的面前,只能悲哀的,成为猎人的腹中餐。
爱上夏炎烈么,她怎么会?
她试图微笑,用嘲讽的表情反驳他这突然的奇思妙想,然而,并不成功,她试了两次,最终挫败的放弃,只是微弱的辩驳,"我没有爱上他,我也不会爱上他,永远不会!"
江以恒并不理她的反驳,他淡淡一笑,说:"如果你用这样子的方式逼迫自己,只会让你自己,越来越喜欢他,以沫,如果你不喜欢他,为什么会想要拿掉这个孩子,成全他跟梁敏依的未来?"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仿佛要看透,他到底还知道多少,她的隐秘,或者说,她跟夏炎烈的隐秘?
"我都知道。"他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心事似的,他微笑着看着她,这微笑,带着某种骄傲,不是淡漠的,而是,热烈,他说:"以沫,你一定要记得,如果是你真心想要的,不管是什么,我都会成全,就算是夏炎烈,如果...你真的爱他,想要跟他在一起的话,我也会成全。我答应过爷爷,我会照顾你一辈子,不管是以什么身份,以沫,我会一直照顾你,就算爷爷不在了,你也一定要记得,你还有我!"
那样子的誓言,来自于一个并不熟悉的堂哥,以沫觉得有些惶惑,"爷爷到底给了你什么,作为,你这样对待我的报酬?"
他的答案出乎以沫所料,他说:"是信任,以沫,你要相信,这对我来说,是世间最宝贵的东西了,因为在爷爷的眼中,江家的后辈,只有你一个而已,爷爷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我,但是现在,他却给了我信任,这让我很开心。"
他隐忍多年,为了自己心中所想,受尽了苦楚,而今,终于换来这样可贵的一个机会。
他已经很知足。
以沫却对这儿答案,本能的保持了怀疑,而关于她对夏炎烈,她心中像是罩了一团迷雾,她什么都不清楚。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谢谢你,哥,我想回家,你送我回家好吗?"
"先去看望爷爷吧!"江以恒突然话锋一转,说:"以沫,爷爷在等你!"
"爷爷?"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爷爷在这里吗,在医院里...怎么会...他生病了吗?"
她焦急了神情,是因为她吗,因为她要打掉孩子这件事情,她很是自责,匆匆打开车门,往医院里走。
江以恒跟上去,牵了她的手,说:"没事的!"
会没事吗?
江以恒带着她径自上了三楼,爷爷的病房外有警卫驻守,看到她,敬了礼,却,拦住了她。
以沫有些莫名,那其中一名警卫低声告诉她,"小姐,老夫人在里面,您...要不,稍微去休息室等一等吧?"
以沫一怔,没想到爷爷的原配在里面,那个奶奶向来恨她,以沫对她,也很是害怕。
"爷爷呢,很严重吗?"以沫担忧的问
那警卫说:"小姐不用担心,首长已经度过了危险期。暂时,并且很稳定。"
以沫听说江爷爷病情稳定,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去休息室。
江以恒在门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着以沫去了休息室。江爷爷病房里的原配,是江以恒的奶奶,以沫不知道为什么江以恒也要躲着他奶奶。
以沫其实很担心爷爷的病情,她很想去看看爷爷,因为对于自己的行为而让爷爷犯病这件事情觉得很自责,也许是魔怔了,因为她在这一段虚晃的日子里,整个人都是乱糟糟的,仿佛所有的都不对,她快被自己折磨疯了,也一定将爷爷折磨得够呛。
"这不是你的错"江以恒知道她的自责,在一旁轻声安慰她,"你不用自责,爷爷,应该不会有事的!"
"如果爷爷不严重,为什么你奶奶会到医院里来?"不严重是骗人的,如果不是因为情况很危及的话,江家奶奶才不会来医院看望。
虽然表面上他们是父亲,结婚多年,恩恩爱爱,但其实,江家爷爷奶奶早就已经互相不理睬很多年,他们不是夫妻,他们更像是陌生人,或是,仇人。
对于这个问题,江以恒却没有回答。
"今天你来找我,也是爷爷让你来的吗?"以沫突然想起来,问。
江以恒点头,"嗯"了一声。
江以恒本来是去凤青市考察的,考察到一半接到了爷爷的电话,才得知夏炎烈竟然带着以沫来到了凤青市,并且,要打掉那个孩子,他马上命人调查,在那家妇产医院外面找到了夏炎烈的车子,才知道,夏炎烈跟以沫的所在。
"我在手术室里面听到你们在打架,你没事吧?"
打架么?
夏炎烈说早就想打他了,其实,他也一样。夏炎烈是因为梁敏依,所以,想打他,而他,却是因为以沫。
在去到医院的路上,其实,他并不是没有犹豫过,不如,就让他们打掉那个孩子,那的确是他所想要的一个结果,但最后,他妥协了,如果在没有跟以沫一起去雾灵谷之前,在不了解她心中所想之前,他或许会那么做。
在以沫的心里,装了一个夏炎烈,虽然她自己或许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承认,但那却是事实,他所清清楚楚看到的事实。
她或许很爱过颜宴尘,但那已经是曾经了,虽然她自己或许不愿意承认。
也许,悲哀的就在这里,不管她的过去,还是她的未来,她所倾心的,都是别的人。
他在那一瞬间突然醒悟,是的,他不是以沫的一个选择,从来不是!
这种感觉有多糟糕呢,就像是他在从雾灵谷回来的路上,得知她怀孕时,那时一样糟糕。
一瞬间灰暗的天色,可是她只要简单一个眼神,一句关切,却能令他的世界,瞬间明亮。
在那时,他就已经,做了决定。
至于他跟夏炎烈之间,他们之间的争斗,从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了,只是,他一直不知道而已。
最初其实是他的二哥,那个被夏家隐藏在国外的孩子,最初江爷爷给以沫选定的夫婿,其实,是那个人,只是,后来那个人出了事情,夏炎烈却又恰好,在那个时候回来,才会变成了他的。
那是他人生的第一场胜仗,虽然或许,没有多少人知道,但那却实在是他赢得的,最完美的一战。
夏炎烈,不过只是一个小鬼,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夏云磊的孙子,他实在连颜宴尘都比不上。
虽然,颜宴尘同样无能。
他正这般那般的想着事情,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警卫走进来,通知以沫说:"小姐,老夫人已经走了,首长一直念叨您,您快去看看他吧!"
以沫听说江奶奶走了,连忙起身,匆匆提步,往爷爷的病房走去。
以沫走进爷爷的病房,出乎意料,夏爷爷竟然也在,还有夏炎烈的父亲。
以沫走进去,先给他们问了好,这才走到爷爷的病床前去。
江爷爷的脸色很难看,手上输着水,带着氧气管,以沫看着爷爷这个样子,忍不住哭起来。
她走到爷爷的病床前,跪下,握住爷爷的手,痛哭起来,"爷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爷爷,我不孝,我混账,你起来打我吧..."
江爷爷握着她的手,却笑了,"傻孩子,你没事就好,爷爷怎么样都无所谓!"
听说话,倒是还有力气。
以沫稍微放心了一些,可是一想到因为自己要打掉孩子的行为,而害得爷爷生病,还是自责不已。
"好孩子,起来吧,别跪在地上,地上凉,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我的沫儿长大了,要学会照顾好自己,以后如果爷爷不在了,沫儿一定要坚强,知道吗?"江爷爷语重心长的对她嘱咐。
但是以沫一点儿也不喜欢爷爷用这样子的语气,跟她说这些话,就像是遗言,听着太恐怖,这让她无比恐惧。
在这一刻,才知道自己对爷爷是有多依赖,"爷爷,对不起,我不要你生病,爷爷..."
"傻瓜!"江爷爷看着自己唯一的这点儿血脉,柔弱的,渺小的,他对站在一旁的老友嘱咐,"夏老头,我江家,也就只有这一颗独苗,我若是不在了,我希望你能佑她一声无忧。"
夏爷爷自然是答应的,"江老头,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沫儿是我的孙媳妇,我不护着她,还有谁护着她,这一点儿,你就放心吧,只是,得有一个条件,你可不许走在我前面。"
江爷爷笑起来,"这我可比不过你,古言常说"祸害遗千年",你这祸害,还有得活呢。"
因为江爷爷的这一句轻松玩笑,病房里面的氛围缓和了一点儿。
又说了几句话,江爷爷突然对以沫说:"沫儿,你一定要答应一件事情,你肚子里的孩子,我江慕寻的曾孙子,一定要好好保护他,答应我,孩子?"
爷爷握着她的手,用了力,捏着以沫,并不痛,只是叫她觉得难受。
她如此不孝,做了那样多叫爷爷伤心的事情,即使他生病了,也还在为她的未来操心,江以沫,你到底有什么资格,你到底凭什么,这样轻贱你的未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