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夭微微一笑,很诚恳的道谢:"谢谢你...无忧!"
宗政无忧眸光一亮,笑得十分清雅,问道:"有没有兴趣,陪我下盘棋?"
他开始懂得征询别人的意愿了吗?漫夭欣然笑道:"好啊。"
两人临窗而坐,依旧是她红子他黑子,各归其位。宗政无忧略做思索,用轻缓的语调道:"阿漫,我们来玩个游戏吧!谁吃掉对方一个字,就可以提出一个问题...无论是什么样的问题,对方都必须回答。如何,敢不敢玩?"
漫夭抬头,对上那双如幽潭般深邃的眼,那眸底的计量仍在,却很坦然。虽明知他的目的,但两人棋艺相当,这种玩儿法还算公平,且他救回园子里的人,也算是表了诚意。所以,她应了。
整个屋子只有他们二人清浅的呼吸声,院中空无一人,很安静。当第一枚红子被吃,宗政无忧抬眸望她,目光灼而亮,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来自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的年代如何称呼?"
问的简单而直白,但这个问题,其实包含了不止一个,第一句是半猜测。漫夭回答:"二十一世纪。"她抬手,红子落,黑子被吃。她问:"你母亲,也是来自二十一世纪?"
宗政无忧一怔,同样是一句话,问出了不止一个问题,他半眯着眼睛,问道:"你怎知不是我?"
漫夭浅笑道:"如果你是现代人,你会在果茶茶单递到你手中的那一刻,就有所反映,而不是一直小心谨慎的试探。"
宗政无忧点头,道:"那你又如何确定是我母亲?"
漫夭笑道:"和你之前一样,猜的!其实你也不确定我是否和你一样,只是认识从那个世界穿越而来的人。下一个问题。"
宗政无忧目露赞赏之色,看来跟这个女子打交道,与其费尽心思还不如简单一点。于是,问道:"你是怎么来的?"
漫夭握住棋子的手一顿,缓缓地垂了眸,淡淡道:"死了...醒来之后,灵魂就已经进了这具身体。"
微风拂过,发丝轻扬,她低垂的眼睫遮住了眼中的神色,嘴角微微翘起,含着一抹淡淡的讽刺。宗政无忧微愣,忽然很想知道这样一个女子究竟是怎么死的?他想着也就问了出来:"你在那个世界,因何故丧命?"
漫夭抬眸看了他一眼,蹙眉道:"这是另一个问题!该我问你了。你母亲...是怎么死的?"
宗政无忧身子一震,手中的棋子被握得很紧,目光瞬间冷却下来。漫夭直视着他,直觉他那邪美双眸眸底遽然涌现的冰冷背后,有着不为人知的伤痛。她忽然淡然一笑,道:"这个问题,你可以不回答,就当做是...你不问我死因的交换。"
宗政无忧诧异地望着她,缓缓放下手中的棋子,站起身来,面对着窗外,深吸了一口气,道:"如何才能去你们那个世界?从那里来的人,在这个世界意外身亡,还能否回去?"
"不知道。"漫夭怔怔地望着棋盘,这才是宗政无忧最想知道的答案吧!可惜,她真的不知道。因为她没想过要回去,那个世界,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东西。
不知道?真的没人能给他答案吗?宗政无忧皱眉,道:"你从来没想过要回去?不会想念你的父母亲人吗?听说那个世界和平美好,人可以活得很简单。没有皇权阴谋争斗,一夫一妻,人人平等相待,堪称完美。"他的母亲在他小时候曾经那样说过。
漫夭静静地转过身子,背靠着墙,头微微往后仰,眼睛望着雕花房梁,眼神空茫,语气淡漠嘲讽,道:"没有哪个世界是完美的。人性贪婪,追名逐利永远都无可避免。商场之中,尔虞我诈,阴谋算计,比比皆是。而一夫一妻,不过是个制度,自古以来,男人喜新厌旧,负情薄幸,没钱的招小姐搞外遇,有钱就***养情人,借公事之名,连妻子的葬礼都懒得参加,却在国外与情人风流快活...人性本如此,何来美好可言?"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间说了这么多。有时候,她真的很消极,感觉活得累,活得没有希望,心里空空荡荡,但她还是努力的想要活下去。
宗政无忧一怔,母亲一直挂念的世界,也有如此多的不堪?其实这个女子说得也没错,人性本如此,到哪里都一样。望着女子淡漠的表情,听她说着似是与她无关的话语却明显牵动了她内在的情绪,即使她努力压制,他仍然能够感受到她语气中隐藏的悲凉。他忽然俯下身子,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她薄凉的嘴角,望着她的眼睛,柔声说道:"凡事都有例外,不是每个男子都如你所说的那般不堪。"
他的眼神是褪去冰冷的温柔,声音清雅如天籁,仿佛有着让人无法怀疑的魔力般。她心一颤,低喃道:"是吗?真的会有例外?我曾经也这样以为,但可笑的是..."她清澈的眼底突然涌现的伤感,让他明白她曾经被伤害过。仿佛有一根刺在不知不觉中扎进了心尖,有些细碎的疼。不等她说完,他低头吻上她的唇。
漫夭身子一震,不同于园子里的狂烈,也不同于上午的故意作弄,这个吻,带着令人心安的温柔,仿佛在吻一个希望早日痊愈的伤口,让人生出一种感受到情意的错觉。她不受控制地闭上眼睛,放任自己去感受这片刻的美好。
宗政无忧感觉到她的放松,用手捧着她的脸,越吻越深,欲罢不能,直到感觉她快要窒息,才放开了她,皱着眉,转过头去,呼吸有些粗重。
漫夭扭头朝相反的方向,大口呼吸,喘息急促,心跳得很快。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微风细细吹拂,撩动两人发丝,纠结缠绕。一时间,都不出声,一直就维持着那样的姿势,久久不动。
两日后,江湖第二大暗杀组织乌啸门被灭,所有门人自江湖绝迹,宗政无忧未曾动用任何朝廷势力,谁也不知他是如何办到的。关于刺杀一案,因离王不追究,最终不了了之。
漫夭就这么在离王府住了下了,一过就是十日。宗政无忧多半时候看上去都是冷冷的,仿佛那种冰冷早已深入骨髓,偶尔会靠近她,但没再有过分的举动。不再是处处试探的宗政无忧,相处起来,其实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
她所住的园子他为之起名为"漫香阁",每日他都会与她下一盘棋,听她讲那个他不熟悉的世界,他会很安静,就算是说到飞机和炸弹,他也是面无波澜,很少提出疑问。
这日上午,风和日丽,两人在院中对坐品茗。极品西湖龙井,清香四溢。她轻啜了一口茶,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无忧,你那日在茶园...点了所有的果茶,到底在找什么?"
宗政无忧微微一愣,随后想了想,若有所思道:"你可知有一种茶水,不,应该是...饮料。喝起来很苦,但又有些甜...颜色很深..."
又苦又甜,深色?"咖啡?"
"咖...啡...?"宗政无忧重复了一遍,语声极轻极缓,似是在努力地回忆着什么。过了许久,他才点了点头,道:"似乎...是叫做咖啡!我的母亲,在生病之前,很喜欢喝。那时,我...四岁,不明白她为何会喜欢那种味道。"母亲说:苦中带甜,如人生滋味。纵是心有千般苦,也还有一点甜。而他,就是母亲生命中的那点甜。可如今,他却只觉人生苦涩无尽。
宗政无忧的语气多了一丝不易觉察的伤感,他很少提到他的母亲。漫夭看着他沉浸在回忆中的眼,冰冷背后暗藏着思忆的伤痛,让人禁不住心疼。听闻宗政无忧的母亲云贵妃曾是临天国第一美人,死于十三年前,曾数年间宠冠后宫,后因朝廷内乱,帝王为平衡朝局,纳妃册嫔,以致云贵妃抑郁成疾。临天皇遍请天下名医,三年后,病情刚有好转,却突然离世。
这看似对什么都不在乎的男子,其实也曾拥有过丰富的感情吧?所以,他才会喜欢听她讲二十一世纪的事,以此安慰自己,他希望他的母亲离开这个世界还能回到另一个世界好好的活着。他该有多爱他的母亲?!他的心里,究竟藏着怎样的伤痕,才会让他变得这样冷。
"七哥!"九皇子手摇折扇,大步流星地朝他们走来,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了。见宗政无忧面色淡淡的,便扬了扬眉,笑道:"咦?!怎么我一来,都不说话了?璃月,你们刚刚在聊什么,不会是在说我的坏话吧?"
漫夭抿着的唇角微扬,轻笑不语。住进离王府之后,常常见过,早已相熟,连简单的礼都免了。宗政无忧自顾自地喝茶,只当没听见。
九皇子讨了个没趣,也不着恼。慢悠悠地为自己倒了一杯水,方道:"今天是神御军大军凯旋之日,外面可热闹了!听说父皇准备加封傅筹为'卫国大将军';,手握三军,位比诸侯。七哥,看来你又要进宫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