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中王哈哈一笑,"爱妃吃醋了!"说罢也伸手搂了过来。芩妃立刻笑了,"王上有何心事,说出来让臣妾帮您分担。"
沧中王浓眉一挑,眼光不自觉微微一沉。他收回手臂,端起桌上的酒碗,不说话,仰头一口饮尽,动作很干脆。
这时,一名侍卫来报,"王上,南朝信使有消息传来。"
沧中王眸光一亮,道:"快说。"凡是南朝之事,必与她有关。
侍卫连忙将潜伏在南朝信使传递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禀报...
"胡说!"
那侍卫话音未落,沧中王已经拍案而起,面色激动异常,以至于掀翻了面前的桌案。那女子是他心里最圣洁的所在,竟然有人说她**后宫,这不可能!
他面色愤然,道:"容乐长公主绝对不是那种女人!南帝竟然这么糊涂,听信谗言,如此伤害公主,还将她赶出南朝,实在是太可恶了!"
他周身散发的强烈怒气吓坏了二妃,她们抬头,惊诧无比地看着他,这还是第一次见王上发这么大的脾气,而让他发脾气的原因,竟然是为了别国皇帝的妃子!可见那名女子在王上心头的分量。女人的直觉,令她们心中顿生不安,不禁悲哀的想:若是这个女子被寻到,带来王宫,那以后王上还会多看她们一眼吗?
那名见过漫夭的中年男子反而面带喜色,道:"王上先别动怒,这样一来,对王上可是好事一桩!"
沧中王一愣,随后浓眉舒展,指着那名侍卫道:"朕不管你调动多少人马,立刻去给朕查访容乐长公主的下落!"
"是!"
雁城,尘风国与南朝相邻之地,属尘风国境内。林西客栈在雁城之西很偏僻的一处,靠着一座深密丛林而建,客栈分上下两层,布局较为简单。二层靠密林方向的一间房,虽称之为上房,但房间却只可用简陋二字来形容。
夜里,客栈周围很寂静,只能听到密林中风过的声音。
漫夭和衣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简陋的房顶黑幽幽的一片。床板很硬,铬得人身上疼。她独自一人在这里已经停留了十多日,腹部的伤口不算深,她自己在路上就已经包扎好,休养些日子应该就会痊愈。可不知为何,最近总是疲惫的感觉越来越严重,但是,明明很困乏,却怎么也睡不着。如果一日两日还好,可这样的情况已持续了有一个多月,她应该在离宫之前,让萧可帮她看看。上次萧可帮她把脉,还是她从渝州城回宫之时。
"咚咚咚..."屋子隔音很不好,门外就是楼梯口,但凡有人上下楼,声音清楚极了。
心里没来由的烦躁不安,她蹙眉,缓缓坐起身来,斜靠在床头,懒懒的垂着手,这种慵懒倦怠的姿势像极了另一个人考躺在床上看她睡觉时的模样。她心头顿时涌起一阵酸涩,回想起他的气恼,他的恨怒,他的痛苦,他的无奈,他的挣扎,他的不敢置信,还有他故作的冷漠和决绝...那一日,他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在她脑海中、在她眼前,更在她心里。她攒住盖在身上的薄薄的棉被,闭上眼睛,忽然就觉得喘不上来气,每每一想起他,呼吸都变得那么困难。
这时,突然有敲门响起。
"叩、叩、叩!"不轻不重的三声,在静谧的夜晚被拉长的沉缓的尾音,久久不落下。
她立刻睁开双眼,目光警惕地望向门口,这么晚了,会是谁?算算日子,她等的人,也应该差不多到了!但是,应该不会是深夜才对!她面色疑惑,起身,不慌不忙穿上外衣,用手捋了捋头发,整理妥当,才朝开门走去。
这期间,门外之人既没敲门,也没开口叫人,除了最先那三道叩门声,再无半点声响发出。那人一直静静地站在门口等待,似是极有耐心。
她愈发的疑惑,不自觉就握紧了手中的剑。这间客栈别的不好说,唯有这两扇门,闭合得绝对严实,一点缝隙都没有留下。
她竖起耳朵贴上门,倾听外面的动静,除了轻浅而匀称的呼吸声,别无其他。她凝眉,站直身子,感觉到那人离门的距离非常非常近。而那人散发出来的气息,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她微微犹豫,最后还是抬手。
门缓缓被打开,当站立的门口的男子映入眼帘,她瞳孔一缩,面色陡变,脱口而出道:"怎么是你?"
来人身披一件暗红色大氅,颈部细带处隐隐露出明黄色的龙袍。他永远一副清隽儒雅的模样,面色温润,声音慈和,此人不是启云帝又是谁?
他一双眼睛灼灼望着门内女子的脸庞,目中光华隐现,带着复杂的思念和企盼,但眼光触及女子满头白发之时,那眼底的光华黯淡下来,一抹几不可见的复杂情绪掠过他清隽的面庞,瞬间便消失无踪。他微微笑道:"皇妹,不欢迎皇兄吗?"
漫夭五指紧扣住门框,指尖泛着青白色。怎么会是他?她身在尘风国境内,启云国的皇帝竟然会比沧中王宁千易来得更快更早一步,这出乎她意料之外。每每面对他,她总觉得寒毛直竖,那种从骨子里渗出的紧张和恐惧将她牢牢笼罩着。她的目光掠过他,扫一眼他身后,见楼梯口站着小旬子,楼下分散着几人。她蹙眉,极力压下心头的不适,挡在门口,淡淡嘲讽道:"原来是启云帝大驾光临!这深更半夜,不知所为何事?"
启云帝面容微动,听她如此称呼,他目光微微一暗,瞬间又回复如初,清和笑道:"一年不见,皇妹怎这样生疏了?这一年,皇兄一直都很挂念你,想去南朝看望皇妹,奈何国事缠身,走不开。皇妹,你可是怪皇兄了?"
他语气恳切,神色真诚,每一句话都说得那样自然,若是在从前,她定会深信不疑,可是如今,这一句挂念,在她听来是那么的讽刺。经过了一年前的那件事,这个男人居然还能如此平静坦然的以兄长自居,真是可笑!漫夭无心与他周旋,便漠然道:"夜深了,我要休息,启云帝请自便。"
"皇妹!"
她正要关门,被他伸手拦住。启云帝眼中闪过一抹痛楚和愧疚之色,很快便被隐没,"朕知道,皇妹还在怪责朕,那件事,的确是朕对不起皇妹,皇妹生朕的气,也是理所应当。"
仅仅是怪责吗?他真是太不敢往深里说了!她面色嘲弄,心中冷笑,那不是怪责,也不是生气,而是恨,真真切切的恨!
启云帝接着道:"皇兄是为接你回宫而来。听闻皇妹你受了伤...可要紧?朕特地带了御医来帮你瞧瞧..."
"不必。我的伤,已经无碍。"她冷冷的拒绝,跟他走,除非她疯了!看着他一脸担忧的表情,她一点都不觉得温暖,反而觉得这里四处都是寒风阵阵。
启云帝一副很不放心的模样,"可是皇兄听闻皇妹你伤得很重,还是让御医瞧瞧朕才放心。你看,你这般憔悴,比一年前又消瘦了许多。"他满眼疼惜,说着就抬手去抚摸她的脸庞,那神情万分温柔。
漫夭皱眉,岂会让他触碰?她偏头躲过他的手,而她扶着门框的手不自觉就松了些力道。启云帝面色不变,手突然改变方向,直接朝她的手上握去,她连忙收回手背到身后,而启云帝的动作就变成了推门。他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进了屋。
漫夭站在门口,斜目盯着他,见他动作自然地解下披风,就仿佛这里是他的寝宫一般随意。
启云帝往床边一坐,打眼瞧这间屋子,皱了皱眉,叹息道:"这里如此简陋,委屈皇妹了!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回国。今晚先凑合一晚,皇妹,你过来躺着,让御医帮你瞧瞧,小旬子——"
小旬子连忙应了一声,去楼下叫了御医上来。
漫夭仍然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启云帝笑意不入眼,吩咐道:"小旬子,皇妹身子不适,你扶她过来。"
"是,皇上。公主,您请,慢着点儿。"小旬子伸手就去拉她,漫夭闪身避过,冷眼一扫。看来她不听他的话,他是不会善罢甘休了。可她偏就不想听!
"我说了,我的身子已经无碍,不劳启云帝操心。既然启云帝如此喜欢这间屋子,那就让给你好了。"如果问她这个世界,她最讨厌的人,那一定非启云帝莫属!这个可怕男人身边,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见她提剑转身就走,小旬子跪在门口挡住她去路,恳求道:"公主请留步!皇上思念公主时常寝食不安,这一听说公主出事,皇上立刻放下国事,不远千里亲自迎接公主,请公主莫与皇上斗气了。"
寝食不安?他是应该寝食不安,为了坐上皇位害死所有的兄弟,现在连她这最后一个亲人也不放过。她转头去看那个男人,这时候启云帝面色突变,眉头紧皱,捂着嘴,重咳了几声,脸色因那剧咳而涨红,衬得他那只手愈发白得像鬼一样。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产生一种错觉,好像这人活不长,可偏偏他一直活得好好的,不犯病时就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