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耳边听得“嗒。”的一声轻响。
男子手中的书卷应声坠地。
九歌从地道里出来的时候夜还未深,银月披洒一地的银霜,她踩着月光回去,房间里并没有点灯,漆黑而静谧。
不像有人回来的样子。
以为君衍未归,她径直推开房间进去,却什么也不做,只是找了个位置,坐在黑暗里静静的发呆。
秋的夜,窗外有虫鸣声阵阵传入耳。
许久许久,房间内逸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叹息。
随着叹息声落,一双大手缠上了腰间,九歌想事情想得出神,不妨一惊,下意识回身攻击,挥出去的手却被不偏不倚的拦住,反圈在手心,男子磁性的声音随即在她耳边响起:“是我。”
“阿瑟?”九歌疑惑开口。
黑暗中君衍搂着她的腰,这时候将她的身子扳过来面对着自己,眉微皱,垂下眼睛看她,眸中隐约藏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你的警觉性似乎比以前差了很多。”
他还清楚记得一年前在曳阳时,他藏在她的房间,却在她进屋后的第一时间被察觉,从而作出反击。
今日,直到他触碰到她的身体,她才有所反应。
九歌无谓的笑了笑:“刚才在想事情,没有注意,再说,房间里除了你不会再有别人。”
所以她没有防备。
他心情大好,问她:“那你想了些什么?”
她站着不动,任他将自己搂在怀里,细细将地道里所见所闻诉说了一遍,“地道里的确有人,是个身患残疾的年轻男子,他什么都不肯说不过,在我提到湛泸剑的时候,他的表情看起来很震惊,似乎知道有关湛泸剑的事情。”
在进入地道之前,君衍曾跟她随意提了几件事,包括试探的要点,她虽听了,仍旧半信半疑。不过男子依然什么都不肯说,自知问不到什么,她也就回来了。
他抬手将她额前坠落的发捋到耳后,低声问她,“你知不知道地道里的那个人是谁?”
“你知道?”他甚至都没有进去看过。
她睁圆了眼,不可思议的表情,呆傻又可爱,他笑起来,眉目潋滟的流光:“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是三年前失踪的魏家少主魏旻寒。
“一千年前,欧冶子铸造出湛泸后不知为何却亲手销毁了关于湛泸的铸剑谱,然,被当时的徒弟无名氏偷偷留了一份,所以才能辗转流传至今,
“据我所知,如今民间对湛泸的制造方法仍有记载的,恐怕唯有魏旻寒一家,而沈素衣却说她可以铸造出湛泸,
“听闻魏旻寒出生的时候下肢无力不能行走,长年靠轮椅代步,三年前魏旻寒连同魏家铸剑谱一起失踪,魏旻寒要是没有死,那地道里的人就是他无疑,这样魏家铸剑谱会在沈素衣手中便说得过去,
九歌听懂了他的意思,了然接话:“魏旻寒被沈家软禁,却什么都不愿意说,似乎是在有意维护沈家的样子,他与沈家的关系,恐怕不仅仅只是竞争对手那么简单。”
“目前看起来的确如此,今晚我去明月楼,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因此,他会比她更快一步回来。
那个明月楼的女老板八面玲珑,回答他的问题时滴水不漏。
与沈家有关的事情,看似有联系的当事人都是闭口不言,看似毫无联系,若是细想便可看出,他们所作所为,隐约的,都在维护沈家,抑或是维护沈家的某一个人。
“魏旻寒听说沈家接了湛泸的时候反应很大,湛泸,是不是有什么玄机?”说了这半天,九歌走到一旁去斟茶,回头问君衍道。
只是一把传说中的剑,千年流传,已无人知道是否真正存在,即便魏家铸剑谱里有所描述,男子知道什么,他的反应,未免也太大了点。
君衍在桌前坐下,缓缓道来,“我曾在宫里看过关于湛泸的资料,并不是铸剑谱,而是说了另一件事。”
“什么事?”
他继续说:“世上无人见过湛泸,民间也从未听闻有人造出过湛泸,除了因为剑谱寥寥无几,世人无人知晓以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理由,这也是传说中欧冶子之所以会毁掉剑谱的原因。
“欧冶子耗时整整一年才铸造出湛泸剑,但一把剑,再如何精致,再如何削铁如泥,也不可能需要这么长的时间,那么就只能是在铸剑的过程中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
他说着话语一顿,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九歌,眼眸里幽幽的光。
九歌看懂他的意思,顿时无语,但还是将手中的茶杯递了过去:“因为什么事情?”
他接过,浅啜了一口,然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书中写到那里就没有了。”
九歌:“……”
“好了,今儿已经很晚了,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他说完就站起来往床边走,走了几步发现身后并没有人跟上,回头见九歌还站在原地,缓缓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歌儿,你不过来帮我宽衣解带么?我一个人可弄不来。”
宽衣解带?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他原来这么厚颜无耻?
“你可以叫你的暗卫进来。”她拒绝,照例在原地抱着双臂一动不动。
房间里没有点灯,只在月光下有淡而清的影子。
从窗外泄下的月光,虚虚笼着他俊逸的侧颜,他敛起好看的眉,眉色间恍惚带着一丝孩子气:“歌儿,暗卫已经被我叫去休息了,你若是再不过来,我可就不脱衣裳上床了。”
“你随意。”
他就不说话了,只是在黑暗的室内静静的抬眼看她。
风姿特秀,萧萧肃肃。
细长幽邃的眼,不见阴霾,夭夭桃李,生色画。
不该是形容男子的词语,用上他身上却是说不出的适合。
半响,他还站着一动不动,身姿静立如同一尊完美的雕像。
九歌微叹,没奈何还是低头认输,朝他走过去,手指捏上他胸前的衣带:“那如果以后我不在,你是不是都不打算脱衣服睡了?”
她比他矮了大半个头,低着头认真替他解衣带,手指修长,白皙如玉。
“你怎么知道我是如此打算?”他一本正经扬眉,她果然瞪眼,他唇角笑意终究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黑发,轻按进怀里:“歌儿,我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下一刻忽然感觉左臂一痛,他诧异,只见身前女子慢条斯理收回掐他的那只手,歪着头,卸去初见冷漠后的眉眼弯弯,梨涡若隐若现:“阿瑟,疼吧,那就不是做梦,如果做梦,不会感觉疼的。”
君衍:“……”
他深深觉得,还是按死她在怀里算了。
夜深了。
帐幕放下来,月色隐去大半,视野更加模糊,九歌仰躺在床上,脑海中没有睡意。
君衍也没有睡,转头发现她她望着天花板出神,眼睛一眨不眨,身体靠她近了些:“歌儿,千幻山庄那场爆炸,有没有伤了你?”
“怎么突然这么问?”她没有直面回答他。
心中不安隐约要冲破,他原本搭载她腰上的手抬起越过她的腰,轻松就翻身过来压在她上面,两手撑着自己的身体,并不让她觉得难受:“我想知道回来之前的一年时间,你在哪里?”
他一直想问,一直不敢问。
生怕她会受伤,会死去,而始作俑者是他自己。
“没有。”她看着他居高临下的脸,心脏突突的跳,怕被他看出来,沉吟一下才继续说下去,“我没有受伤,受伤的是凤初,他伤得很重,差一点死去,我答应薛姑娘会把他活着带回去,于是一直照顾到他痊愈,后来找到你,又花了不少时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