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忙碌了一天,一直不得空闲去吃饭,这时候肚子开始本能的抗议,想到厨房或许能剩下些吃食,便趁着搬东西的空当溜进了厨房。
一缕清凉月色同他一样偷溜进了厨房,落在地上犹如洒了一片水银,懒得去点灯,他借着月光在漆黑的厨房里娴熟走动,最后在笼屉里寻到了几个馒头,想必是今晨厨房做出来却没能卖出的早饭,腹中饥饿难耐,他也顾不得馒头早已冰冷,伸手就要去拿,指尖还未触及到心心念念的馒头,脖颈间突被贴上冰凉某物,眼角下意识一扫,他身子一颤,再不敢动弹分毫!
一把银亮的匕首正正抵在他的喉咙!
再进一寸,他的小命就没了!
看不清身后人的面貌,也不知自己究竟得罪了何人,他怎么跟着他进来的,他也全然没有察觉,脊背上冷汗哧溜一下就滚下来了,口中颤抖得吐不出一个字。
“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身后之人似乎觉得他太过紧张,低声安抚了一句,他说话的声音难以形容的沙哑难听,似乎是经过了什么特殊处理,不辨男女,他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或许曾经在什么地方听见过,但此刻心中害怕,哪里还能想到别的,保命最要紧,勉强憋出几个字:“……那,你、你想要我做什么?”
“找你帮个小忙而已,放心吧,不会要你杀人越货,但,你要知道,若是办不成,杀你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那人说着,忽而低低冷笑,嘲讽笑声不经任何阻碍的径直传入他的耳朵,带着莫名难解的彻骨寒意,他心中一凛,不敢挪动分毫,只能木偶般听着来人的吩咐。
待听清那人吩咐自己要做的事情,果如那人所言,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他一愣神的功夫,喉间冰冷的匕首蓦然移开,几乎同一时刻,身后的气息也瞬间消失不见,他强压下心中恐惧,慢慢回头看去,身后景物漆黑空洞,窗前一缕漏下的月色依旧,并无人影。
那人来去无声无息,真如鬼魅一般,且不管他如何来去无踪,他一条小命算是暂时无碍,经过这一番惊吓,腹中饥饿早已感觉不到,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吃了再走,他伸手打开笼屉,正要取出馒头,眼角看到桌上放着的一锭金子。
当是那人留下的。
似乎,也没那么坏,他咬下一口冰凉的馒头,心想。
天色湛蓝得没有多余的云彩,清风拂动,百花香气四溢。
江涛这日特意来得早了些,或许是因为昨日事情的缘故,心里总怀着一丝忐忑及不安,生怕那个人又再迟到,更甚抑或是爽约,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同那人结识不过短短数日,她带给他的感觉却很熟悉,仿佛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见面相识。
此番想着,江涛回头就看见对面街道站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白衣洁净如莲,黑发垂至腰际,清丽脸庞上带了一抹浅笑,远远的望着他,目光盈然带着某些看不清的情绪。
压下心中泛起的些许不安,她如约前来,他已然欢欣不已,招了招手想唤她过来。
却见对面的言沐本是打算走过来,脚步突然顿住,秀眉微蹙,目光中竟带了焦急之色,朝着他脱口喊了一句什么。
隔了一个街道,中间人来人往,他并不能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然而,分辨她的嘴形,喊的似乎是“危险”?
他下意识的顺着她的目光往上看,尚来不及看清头顶的异样,电光石火间,凭着某种本能,他一把推开了一个正走到自己身前的人。
下一刻,瓷片落地发出稀里哗啦的一串声响,似乎原本就是破碎的花盆,不知怎么却从窗台上掉下来了。
“你是怎么搞的,不想干了是不是!”楼上响起呵斥怒骂的声音,一会儿就听见有人下楼,自家酒楼门前发生了这样的意外,店家顾不得再教训伙计,急急忙忙拉扯着闯祸的倒霉鬼上前赔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新来的伙计不小心,两位客官没事儿吧?张三,还不赶紧过来道歉!”
伙计是个年轻人,心里也知自己闯了祸,闷着头不敢吭声,悄悄抬眼看了看眼前的两个人,再看看地上碎片逐渐晕染开的颜色,心里头一个咯噔。
见如此劳师动众,江涛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没事”
“怎么会没事?”一个娇柔的女声抢了他的话,原是言沐在这个时候过了来,立在他旁边,她也不避讳,抓起他的袖子,略有责怪,“你可以再粗心一点,你看,手臂都流血了!”
江涛低头一看,果然是,前臂被飞驰而下的碎片划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正汩汩往外冒着血,方才那一下,他只来得及推开身前经过的人,自己没能全然躲开。
不过心思全然不在那里,也没感觉到疼。
店家见见了血,顿时有些慌神,而旁边有人开口说话:“我家离这里不远,府上有大夫,公子既然是救我受的伤,不如就去我家歇息片刻罢。”
说话之人是个年轻女子,脸似银盘,眼似水杏,含词而吐,气若幽兰。
在酒楼老板和江涛说话的时候,她一直低头未曾发言,所以并未惹人注意,酒楼店家后知后觉认出眼前的人是谁,态度越发恭敬谦卑:“原来是樊小姐,今日真是对不住,伙计不懂事,事后我一定好好教训教训……”
“算了吧,幸好没出什么大事,以后注意些就是了,”锦绣近几年开始逐渐插手家族事务,对外措辞自然得体,说完抬头望着江涛,微拧眉,“公子还是跟我走一趟吧?伤口还在流血,至少需要大夫处理一下。”
女子言辞恳切,拒绝似乎显得毫无道理……江涛迟疑着,言沐拉了拉他的袖口:“去吧,我同你一块儿去。”
看两人似乎是结伴,再不给推脱的机会,锦绣上前带路:“两位跟我来。”
三人走到中途,忽见一个穿着华丽裙装的中年妇人朝着锦绣走过来,发上珠钗乱飞,微胖的脸上难掩焦急慌乱:“锦绣你跑到哪儿去了?转眼你就不见了,可让我一通好找!”
“婶婶,我能有什么事?我就是四处逛逛。”锦绣应着,垂着眸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妇人顿时不满意了:“那怎么能行?你二叔说你平时老是和那些老家伙呆在账房里,人都闷傻了,所以如今十九了仍未出阁,这才特意让我带你出来玩的,你可不能单独出去……”妇人说得起劲,“同是樊家人,你堂哥樊济就懂得早早的娶妻生子,如今都已娶了第三房……”
锦绣紧抿着唇不发一言,妇人说了半天见没人搭理自己,方住了嘴,眼睛又往她身后的两人扫过去:“锦绣,你身后的这两位是?”
锦绣回答得简洁:“我的朋友。”
妇人念叨了一句,转头就打量起两个人,虽穿着干净整洁,但明显跟富贵二字沾不上边,眼珠子转了转,不再说话。
耳根得到清净自然好,没人再开腔,而樊府果真不愧是曳阳城首富,府中装饰虽不至于极致奢华,然堂阔宇森,隐然是大户人家的做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