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岗的冬天来得很早,十一月中旬就下了一场大雪,气温也骤降至零下十几度。
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鹳河南岸的学生上学,不用踩着随时可能出现裂缝的冰面惊险过河,而是从河道上临时搭建的舟桥通过鹳河,到北岸的学校上课。
南岸的老百姓也是一样,除了车辆不允许通行之外,行人随时能从南岸过来。
鹳河大桥的建设一天也没有停止,就连下大雪,施工方也没中断施工。
自从大桥、公路以及学校开工建设之后,宋家山几乎就没回过家。他往返于几个工地之间,带领村民们为工人送水送饭,天黑了,他就住在附近的工地上,和建设工人打成一片,解决他们的实际困难。
因此,他还被工人们封了个‘路桥村长’的外号。
看着大桥渐渐有了模样,学校的主教学楼已经拔地而起,全线0几公里的乡村公路也顺利修了几公里多,宋家山和村民们一样,感到无比的欣慰。
十二月。
慕延川再次登上高岗,与市县政府领导、工业领导小组组长以及专程赶来祝贺的明冠宏一起,为万亩连翘种植基地项目开工奠基仪式剪彩。
该项目的开工建设,将极大的拉动当地的经济发展。
剪彩仪式后,慕延川和明冠宏边走边聊,去高岗小学‘混饭’。
知道他们要来,明月没去看剪彩仪式,而是特地留下给他们做饭。
大冷的天,吃一锅炖是最好的选择。
大骨头熬的高汤,铁锅里放入油炸豆腐、海带、木耳、粉条、小酥肉和青青白白的萝卜片,等炖煮入味冒泡之后,再放入水水的白菜,再一开锅,嘿!那香味,别提有多诱人了!
馏好的大白馒头,人手一个,端着一碗冒尖的杂烩菜,随意蹲在哪个旮旯里,就能连吃带喝的呼噜个满头冒汗。
天冷,孩子们都在教室里吃饭。
安置好孩子们,明月回到伙房,就看到慕延川在向她招手,“月月,快坐下吃饭,别忙了。”
“嗳。”明月拉了个小板凳,坐在慕延川为她留的空位上,端起餐桌上的菜碗,夹了一块热气腾腾的油炸豆腐嚼了起来。
慕延川的身边坐着明冠宏,她落座的时候,他只抬头瞥了她一眼,就继续低头吃饭,似乎对女儿的到来,显得并不十分在意。
“月月,你吃点肉啊,看你瘦的,山风都能把你刮跑喽!”慕延川夹起一块小酥肉放进明月的碗里。
“啊,好了,好了,我碗里有肉。”明月叫道。
慕延川看着她吃了一块酥肉,才满意点头,说:“这就对了嘛,多吃点,寒假到了上海,才好买衣服。”
慕延川话音刚落,就听到身旁传来重重几声咳嗽,“咳……咳咳。”
郭校长赶紧把搪瓷杯递给明冠宏,“呛住了吧,快喝水。”
明冠宏刚接过杯子,慕延川就笑了笑,语气凉凉地开口说:“你是故意的吧,明局长。”
明冠宏仰起头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水,把杯子朝桌上‘咣!’的一墩,沉着脸说:“故意的怎么了?寒假月月要去皖州,你说晚了。”
慕延川瞥他一眼,转过头,语气慈爱地问明月,“月月,你自己说,寒假你是来上海,还是……还是皖州?月月,你的房间已经布置好了,按照你的喜好,简约大方的北欧式装修风格,蓝白色系的家具,哦,对了,我手机上有照片,你看看喜不喜欢……”
明冠宏一把抢走慕延川的手机,放在一边,怒道:“有钱了不起啊,还简约大方,还北欧式,月月是中国人,就住她老子的房子!怎么了!”
慕延川拧着眉头,沉声说:“你这个人,莽夫!不可理喻!”
“你——酸秀才!暴发户!”
明月被这俩聒噪好胜的老头给闹得哭笑不得。
她放下碗,抬起手隔在两人之间,“停!停!”
见两人还是剑拔弩张,怒目相向,她不禁叹了口气,说道:“再吵,你们就走吧,我这里不欢迎吵架的客人。”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明冠宏和慕延川像是斗败的公鸡,看着表情严肃的明月,纷纷耷拉下脑袋。
宋华的嘴角抽搐得厉害,郭校长捅了捅她的胳膊,用眼神示意她别笑。
“节前我要留在高岗,因为要给孩子们补课,节后我要去同州师范学院上课,所以,寒假我不去上海也不去皖州。”明月说完,端起菜碗,又指指慕延川和明冠宏面前的饭碗,言简意赅地命令他们:“吃饭!”
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乖乖地端起碗,继续吃饭。
虽然两人的眼神都有些许的不情愿,可想到明月不会去对方家里过年,心里多少好受了些。
宋家山这时走进门来。
“嘿!这屋里有了电暖气就是不一样啊,暖和着呢,比生炉子强多了!”宋华山探手试了试温度,看到铁锅里冒着热气的烩菜,眼睛霎时一亮,“我就猜着明老师做杂烩菜咧,来得真是时候!”
明月笑着起身,“村长,您快坐,我给你盛菜。”
“好着咧。”宋家山扯了个板凳坐在阿元身侧,对面的明冠宏笑着问他,“领导们都送走了。”
“走咧,说是到镇上开现场会,都走咧。”宋家山说。
明月把冒尖的菜碗递给宋家山,又给他挑了个最大的馍馍。
宋家山饿坏了,连吃了小半碗,才因为噎着停下来。
“慕总啊,嗝儿……我跟您说,嗝儿……这连翘种植项目我看……嗝儿……”宋家山被嗓子眼儿里的馍馍噎得说不成句子。
“喝口水!慢点说!”郭校长把搪瓷缸塞到宋家山手里。
“好……嗝儿……咧。”宋家山一边笑一边打嗝儿,灌了几口水,顺下气,才继续说:“慕总,我咋有些发愁呢。”
“怎么了?合作协议已经签了,加工厂房也已经开工建设了,你还愁什么?怕我撤资?”慕延川摆摆手,笑道:“不会的,你放心,我慕延川做生意讲的是诚信,做不出那样的事。”
“不是……慕总,我不是担心这,我是担心连翘林,担心连翘没人种啊!”宋家山一脸忧愁地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