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十日,我把自己沉在意识最深处,不想醒,也不愿醒——直到,十日过后。
睁开眼,一抹眼光温柔的拂射在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变的柔软了起来。久围的温暖自心底涌起,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阵阵的花香随风传至鼻间,沁人肺腑。这样的和谐,这样的温暖,给了我一种无以言说的美好。
“姐姐,你笑起来好美。”咦?有人。
是那个小家伙。我沉睡不醒常在我耳边出现的声音。
——真的,是一个很干净的小家伙。
宛若天使般甜甜的笑容,滴溜溜乱转的大眼里有一丝丝的天真,一丝丝的纯洁,还有一丝丝的固执。“小家伙,你叫什么?”我嘴角勾起,温柔淡笑。
“姐姐,你的笑容真的很好看哎。”答非所问。我叹气。
“小弟弟,这,是哪里?又是谁救我回来的?”
“哦,这里啊,这是百花谷。你是我干娘从外面背回来的哦,当时流了干娘满身的血,好可怕呢。”大眼扑扑闪闪,好可爱。我笑:“那么,你干娘是谁呢?”
“干娘?”疑惑的偏头,好奇宝宝样:“干娘就是干娘啊。”
天,无语中……
“他的干娘就是我啊。”一声很是爽朗的笑声由门外传来。
而后,随着阳光一寸寸飘进来的,还有——一名妇人。
她不漂亮。但是,绝对有着让人移不开眼的亮点与独有的气韵。
四十多岁,面容祥和。身着一件浅月牙白色罗裙衫,裙角及袖口均绣有菊花及如意图样,胸前亦是用菊花点缀,就那样背着阳光站在了若惜的面前,给人一种一如菊般的淡定和超然。若惜直觉的想,眼前的人,怕是不简单。
暗暗的在心底评价完眼前的人,若惜扬起招牌笑容:“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若惜铭记于心。”
“你,是凤若惜?”很是爽朗的笑。
我扬眉:“是的。莫非——前辈识得小女?”
很是意味深长的一笑:“倒也没救错人。”一顿,“只是,小丫头,你怎会有这么狠毒的敌人?非想致你于死地?你可知,当日我若不是碰巧路过,现今的你,已是身首异处?”
身首异处?就是这么的恨我?只是,真的,便是你么,婉淑妃?
——亦或,是你,柳承相?
“前辈,想要若惜命的可不止一人。暂时我竟然想不到是哪家了呢。”我娇笑:“只是,这次,真的要感谢前辈才是。再说,若惜可否劳烦前辈一事?”我定定的望向她的双眼。
爽朗一笑:“你说的,可是去凤府报个平安?此事我业已通知凤府,大概他们也就快到这里了。”
我蹙眉,这个人——怎么知道我凤若惜的身份?
似是看穿了我的心思,那夫人手一指,我低头看到了自一出生起便被爹爹挂在颈上的长命锁。锁面正中,端端正正刻着几字:小女若惜。落款仅是一字,干净利落,一如爹爹的风格:凤。
“我想,凤府若惜,这迟国应该是没几个吧?”一抹戏谑的笑容一闪而过。
原来,如此。我浅笑。
“若惜还未请教夫人如何称呼?”
“我?一介布衣罢了。若惜如若不弃,唤我一声姑姑便可。”
姑姑。我甜甜笑起,心中偷笑。这声姑姑——让我想起了杨过与小龙女。想起过儿的苦,小龙女的悲。还好,我不是男子。而眼前的这位,也已年近不惑。
“干娘,你忘记我了。”被忽略半天的小家伙嘟起嘴自动发言,主动引起我们两人的注意。
我温温笑起:“可爱的小家伙,姐姐怎么会忘记你。来,你还未告诉姐姐你的名字呢。”
“我叫做怜花。”自豪的笑,一脸的阳光:“是干娘起的哎。”
怜花?我一愣。
——莫怪怜他,身世依然是落花。我喃喃自语:“可怜的孩子。”
姑姑点头,爽朗的笑容里夹了丝忧伤。我也暗然。但转眼一想,我还是为小家伙庆幸。如果,不是他一生飘零的身世,或许,他也不见得比现在幸福。现今的他,被姑姑照顾的无微不至,不染尘埃,能够在这浊尘俗世间保有这份干净,不也是是一份莫大的幸福?
半个月过去了,依然还是不能下床。一碗碗黑乎乎的中草药被姑姑灌了进去,反抗无效,每每我都是捏着鼻子一饮而进。还好每次喝完后小怜花便会及时的递上一颗蜜枣或是话梅,这个可人的小家伙。
这一日终于躺的不耐烦了,让小家伙找了一张躺椅,软软的蜷在上面望着门外的阳光发呆。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四月。暮春时节。门外面却依然是桃花嫣红,柳枝碧绿。百花齐开。小鸟脆鸣,青草如丝,白云飘逸。仅是这样望着便给人一种心旷神怡之感。
“这里好美。只是——”
“只是,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是么,若惜?”
第一次在姑姑的眼神里寻到那种深切的孤独与落寞。姑姑?心底有惊,一种难过的感觉传遍全身。“若惜,你本非尘外人,躲不过这红尘的。缘起缘灭皆是你啊,若惜。”幽幽的叹息。
“姑姑,这何尝是若惜心中所要?”我低首。
“若惜,你今年已经十三岁了吧?”我惊起抬头,“姑姑怎么得知?”
“乾元十年御封后位,姑姑怎能不知?”“是啊,天下人皆知。”我长叹。
——凤若惜的一生,便被这样的锁住了么?
眼底浮起一片的迷茫,一股水雾涌起挡住了视线。我,竟然哭了。
姑姑长叹,心疼的把我揽进怀里:“若惜,我的孩子。这样的重担,也真是苦了你。”
又是三天。凤府家将终于赶到。一起来的,竟然还有碧荷。
身体已经能够勉强撑起,望着碧荷瘦了一圈的小脸,我笑:“终于又见到你了。碧荷。”
“终于看到小姐了。”一声大叫,碧荷扑到了我的身上。这个丫头,不知道我是病人啊,真是的。不过看她如此想念担忧我的份上,我偷偷在心里原谅了她。
或许,是半山腰的缘故,我发现这里的空气很清新。这里真的很好,日子是这样的不冷不热,我躺在门前,吹着悠悠的山风,心情竟是痛快无比。待在这里的我,整个的心情都放松了起来,心情也难得的变好。
“碧荷,如果我们永远待在这里,这样的生活该多好。”我发出羡慕的声音。
“小姐,这哪成?”那个丫头竟然睁大了眼睛认真的看我:“太子还等着小姐回去完婚呢。”
“嗯?”我脸一沉,碧荷有事瞒我。
“小姐,”看我脸色一变,碧荷赶紧跪倒在地:“您失踪的这一个月,圣上病重。太子为了冲喜,已经选好了成婚的日子。现今,下聘的公公应该已经启程回宫了。”头低的更紧了,碧荷吓的不敢看我的脸色。
——是的。我很生气。气到想杀人的感觉。
那个太子,知道我的遇刺。知道我的失踪。却偏偏按兵不动,竟然还趁我伤重不知所踪时,把聘礼送去我家。竟然是如此枉顾我的死活,这样的夫君,我该要吗?
我冷笑,你想娶,本姑娘要不要嫁还在考虑中呢。
“小姐,您,不会是想抗旨不遵吧?”碧荷一脸的紧张,眼睛盯着我不敢移开。
“你家小姐还不致于蠢到不顾你们的性命。”我白她一眼。
但是,本姑娘也不会那么轻的让他如了愿就是,我巧笑嫣然的对着碧荷轻言。
——只是,那笑容,却是不达眼底。
西楼月。你迫不及待的想将我娶进宫,为的,只是我们凤府堪与左相相匹敌的权势吧?
——你,就如此急切的想登上那个皇位?
你我相识几年,而我,始终看不透的便是你沉稳背后那副所隐藏起来的真实。对于皇位,你真的是那么的热心?甚至于,不惜牺牲自己的婚姻,你我的幸福?高处不胜寒呵,你确定,你要的,真是这个皇位,这个天下么?
天地一浮萍,人生如寄。画饼功名竟何益。百年浑醉,一万六千而已。
西楼月,你要的,是你的一生抱复,还是那高高在上的恩威帝严?只是,不管你要的是什么,到了此时,我们都没有了退路吧?那么,你要江山,我帮你。你要帝位,我助你。只是,我们终究也不过便是利用的境。你保你的皇位,而我,保我的亲人,保我的凤府。
细雨如丝,落了一夜。那点点滴滴的轻响,在深夜轻易的便把一切的事物都推向了我心底深处。清晨起来,推窗后发觉那雨水一道一道像倒长的兰草,把人与人彼此之间隔开,让所有的人都将拥有一出自已的红尘。
而我,便在我自己的红尘故事里浮浮沉沉,寂静,轻愁而温存。
闹剧,终于开始了吗?我浅笑。似乎这一切,都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呢。雨,依旧在下。有人说,有一些事情在雨水和深夜里会更接近本质。是么?我的太子。抬起头,远处的荷在雨水的泅染下一朵朵的展开。
——大抵,有很多的花被这雨水打落吧?
嘴角勾起,我扬起一抹笑容。西楼黯,即然,你要我嫁,西楼月,你想娶,那么。
——我,便如你们的愿。
你们可知道,对这个太子妃的身份,我竟然真的有些期待了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