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一间很旧的三间瓦房里,女孩坐在正屋里呆呆地望着外面。
正屋出去的园子里种着一棵不知名的树木,枝桠上枯黄的叶子正一片又一片往下掉落着。那摇曳的坠感,飘逸而又洒脱。
回到南湘镇那天发生的事情,和女孩脸上所挨的巴掌都让她直到现在还不太能回过神来。
那个女人林芳还是没能忍住向自己娘家人倾诉了自己的委屈,所以谎言的揭破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为了给林家一个平息怒火的交代,周家答应了要抹去她的存在。
她的名字要由原本的周遥即将在未来的某一天改变为冯遥,原本划去的户口也要变迁到临镇姑父家的户口簿上去,说是会以养女的名目入籍。
想来有些可笑,周家似乎因为她的回归再一次地成为了整个南湘镇上最凄凉的笑话。好似她和妈妈一样,总是会给周家带来耻辱。
爷爷奶奶将她领到了这间郊外的屋子留下点吃的就离开了,说是去到医院里照顾爸爸,而这一走就是四天。
起初,女孩并不为意。可是,寂寞仿佛会啃嗜人的心灵。她很害怕这种无声空灵的寂寞,她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念和男孩在一起的时光。
这一日,呆楞了大半天之后,女孩终于想要起身找点事情来做。
她先是将这三间屋子从里到外地收拾了一遍,然后抱起从里屋收拾出来的一些破旧衣物,想要去到她来到这里看到的那条大河里清洗一下。
出了院门,一条蜿蜒的小路延伸到望不着头,遍地都飘落着枯黄的落叶。踏脚上去一片一片地踩碎,寂静的空气里只闻叶子破碎的声响和她自己的喘息声!
原以为回家以后就会一切好起来,可是现实的残酷和她以前的想像中的回归相隔得太过遥远了些。
离开了男孩,自己要回归的难道就是这样的生活吗?
女孩真的迷惑了?
她一边缓缓走着,一边暗自想着这些日子以来爸爸对她的态度。那隐忍的,压抑着疏离的情感她其实都能懂。整个周家的人包括爷爷和奶奶在内的,也都因为她的回归而变得不快乐起来。
这种尴尬的存在,让她的心凉得似快要滴出血来般的疼痛。
那一天,女人林芳的哥哥打了她的爸爸。周家理亏,爸爸没能说些什么也无任何的颜面反抗。
那一天,女人林芳给了她一个嘴巴子。不知道是不是周家理亏,爷爷奶奶也无话可说。记忆里有些跋扈的奶奶只是将她过一旁,愤恨地告诉她说。
今日她所承受的一切,全都要拜那个叫柳敏的女人所赐。
说是从那一刻起,要学会如何去恨她。
女孩不懂得,要怎么去恨一个她要唤为妈妈的女人。只是她痛心周家旁系的冷漠眼神,看到受欺辱的爸爸爷爷和奶奶。他们居然都像是看一个不太可笑的笑话,而且还都对她露出鄙夷和厌恶的眼神。
阵阵凉风袭来,打断了女孩的冥想。
印入眼帘的是那条大河,微风轻浮过河面,夕阳下的河水泛起阵阵波光粼粼。
女孩觉得这河美得有些过分,微微的风也很安详!
看着绿幽深深的大河,她心中突然涌上来了一个别样的念头。
不如就这样离去吧!
一个总被亲人当做随处可放的物件的人,一个总被当笑话看待的人,继续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沿着下坡走到了水平处,女孩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看着河水里自己的倒影自嘲着。
既然是所有亲人都选择远离,已然到了生无可恋的地步。甚至连老天爷都失去了对她的眷顾,让她这副身体也出现了让人绝望的病症。那么,这个世间上还会有什么是另自己割舍不下的呢。
原来当希望完全破灭时,女孩发觉死亡对与她来说并没有多么的可怕。冥想的不觉之间,她的鼻端突然涌上了一股热潮加腥甜味道,接着便是一滴两滴的血红滴落到了水面上。
潋滟着那道红,水面上荡开了微小的涟漪。
下一秒,无力感瞬间就席卷了女孩的身体,她的头眩晕来得太过突然。还来不及喊叫或是做什么其余动作,身体已然软软地向着河面扑倒了下去。
轰的一声过后,溅起的水花在阳光的折射下,点点水雾被凉风吹袭过后竟然奇迹般地遗留下了点点七彩的绚色。
女孩醒来后发现自己是躺在睡了四天的床上,起初她的思绪顿了片刻,接下来又飘回了落水的那一幕。过了好一会,她这才醒悟原来自己还并没有死。
究竟是该庆幸自己命大,还是说老天爷终于对她开眼了。怎么会那么巧,有人在那条小路经过并救了她?
环顾了一下周围,女孩发现爷爷就坐在床边上看着她,那眼里有着怒火。她动了动唇欲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而且还疼痛得厉害着。
好不容易摇晃着身体扶着床沿坐了起来,没想到才坐稳面上就突然飞来火辣辣的一个巴掌。待她抬眼一看,却是奶奶!
“怎么!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寻死觅活的?果然是跟你妈妈那个贱人一样都受不得半点的苦楚,都是没用的东西!”女孩的奶奶已是气到无形了,她心中压抑了大半月的苦楚在看到这个孩子寻死投河的那瞬间全都蹦盘了。
对于奶奶的怒吼,女孩不知道要做何回答。那时的自己却有想死之心,但是那念头也只一闪而过罢了。
“周遥,你如果再想着要死的话。麻烦你下次去个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去再死,你听懂了吗?”话音刚落下,老人趴地一声将左手上端着的一碗和着青菜的稀饭摔在了地面上:“一个想死之人大概也用不着吃什么东西了是吧,周遥!”说完这句,老人气愤地扭头大步走出了里屋。
只是,老人背过身去的瞬间那眼角滑落的泪滴,女孩却没能看见。
“爷爷……”女孩泪眼朦胧地喊了一声爷爷,可是爷爷也并没有理会她。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也同奶奶一般的模样走了出去。
徒留下她面对这一室的冷清,怀着忐忑的心又度过了一个无眠的夜晚。
次日大早,女孩被一阵声音惊醒。批上外衣出到门外,却见到爷爷和奶奶在三轮车上正在往下搬运着大件的家什。
看到这一幕,女孩的心底突然升起一股暖潮。她随即也大步走了上前去,动手同爷爷奶奶一起往下搬抬着一件件大小不等的家件。
三人谁都没有言语,或许说在很多时候言语只是一个行动,一个眼神。这个漫长严寒的冬日,直到现在女孩才觉得回升了点点的暖意。
原来,爷爷奶奶并没打算不要她。
也许,这样就够了吧,她也并不很贪心。
于是,由这个冬日起女孩终于回归了稳定的生活,她跟着爷爷奶奶一起住在了这个郊外的村落里。迫于生活和女孩的病情,在后来的日子里女孩的爷爷四处借钱承包了那条大河养起了淡水鱼。
第二年初,女孩改名为冯遥入了临镇姑父的户籍进入了学校读书。
很多的时候,女孩上学或放学的时候,都会有意或无意的经过爸爸的那间铺面前。
可是每一次,她看到爸爸那个融洽的家,她的心就会涌上疼痛和深深的落寞。每一次离开时,爸爸的眼神也是有意或无总会向她这里看过来。
或许那无形之中有着一堵墙和一张网,又或者这两样都并不存在。可是,女孩懂得了离开。
在不妨碍其他人的幸福下,她学会了安静地走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