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娆出了城门站定,回头望了一眼。刚才走得急没有察觉,现在停下来才感觉到身后好像跟了人。
可是当她狐疑地回头后,发现行人都依照着原先的方向走着,没有与这中规中矩的画面违背的人。
难道又是她多虑了。
妖娆重新看向前方,眼里的疑惑神色依旧不减。她抬眼便瞧见了不远处多出来的马车,马倒没有特别之处,只是那车前挂了一盏灯笼,昏黄的油纸上写着一个“王”字。
这点她倒是知晓的,这个字就表明了这马车是属于王家的人,和他们狐妖相似,对于自己的东西是要表明其归属的。
远一点来说,和犬族小解来宣誓自己的领地是一样的。
可是听闻凡间能用王为姓的人家都该是皇亲国戚,风光得很,那皇宫是什么样子,她也是听妖颜说过的。
以前好奇时问及过,那时,妖颜眼里好像突然泛起了光,语气恳切有些向往:“皇城可算得上是富丽堂皇,那地面还有门窗都是黄金做的,就连下人们穿的衣服都是上好的绸缎。那……”
说到这。
妖颜抬着头支吾了半晌,似在努力回想,隔了一会,气结地朝妖娆道:“你要是能进去一趟便会明了。”
分明是编不下去了。
妖颜说完却还得意起来,好像她真的进过皇宫一般,而那松散的尾巴自是又露了出来。
其实,妖颜只是觉得不能回答女儿提出的问题实在是件很丢脸的事情,所以开始了胡编乱造。
而那次,妖韦出其不意地靠近差点便砸到了妖颜的尾巴。
妖娆知晓母亲又是夸大其词了,可是皇宫应该还是好过狐族的贵族。狐族的贵族除了能多一块狩猎地也没有其他好处。
况且这多出的狩猎地里也找不到什么猎物。
可是眼前的马车似乎太过素旧。光看车轱辘便知是用了好几年的,不然也不会如此圆滑。还有那轿帘和窗帘皆是灰色的布料,有些不起眼。
即使是一眼便看到的灯笼,那种红亦是暗红,透着一股病态。
车内的人想必不是一个极精明的人便是一个极不会享受的人。
妖娆晃了晃脑袋,想这么多也没用,只要等回去,问问姥姥,或是问问父亲便都能知晓了。
她回过神准备继续往前走,刚才有人跟踪的感觉更强了,好像近在咫尺,本能地上前几步后掉转身子。
一张麻袋落下扑了个空,妖娆故意低吼着。同时也看清了眼前的人,衣衫褴褛脸上亦是带着一股病态。眼睛却是那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因为那里现在只有她的身影。
妖娆想装作狗发怒的样子来赶跑眼前的人。
可她却不知道体型小的狗发出的叫声都是比较尖锐的,听着比较刺耳却没有那种浑厚叫声有威慑力。
而她是狐狸,不论体型,与小狗叫声相似。
眼前之人本就为抓她而来,自然不会在意她的反抗。
眼见着那人又举起了麻袋要套住她,妖娆赶紧转身跑开,而那人依旧紧追不舍。或许这也是人的一个优点,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可现在却是害苦了妖娆,她已经走了许久,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而她贪玩,还没有学会狐族的祖传妖术,狐魅术和狐火术。
一旦被抓住或许真的只能任人宰割了。
她可不想在这交代了自己的性命。
情急之下,妖娆不管不顾地冲向了先前看到的那辆马车,她希望马车内的人是个心地善良之人能够救她一命。
当妖娆跃上马车后,那本是紧追不舍的人突然愣住了,盯着那红灯笼看了好久终是捏了麻袋离去。
而在马车内,妖娆似乎并没有得救。她刚进去便被一个男子从背面抓住了尾巴,那是狐狸最敏感的地方,妖娆自然是愤恨地挣扎着。
那男子便笑着开了口:“小狐狸,我救了你居然还这么不安分。”
妖娆听见男子说话突然感到一阵心安,或许是因为那声音虽然带了一丝埋怨听上去却是很舒适。
她便放弃了挣扎。
男子见妖娆不挣扎便放下了她。
妖娆一回头便看清了眼前的人,他穿得倒也是随意。身上只是一件简单的青衫,衣裳的花饰也很是单调,正如刚才看到的马车,几乎可以用素雅来形容。
可是触及那双眼眸时,饶是身为狐妖的她也自觉输了三分,那是一双含笑的桃花眼,此刻他用扇面遮了半面只露出了眼,更显出它的风采。
妖娆有些诧异,人居然能有一双比狐妖还要会魅惑人的眼睛。好在她不是人,不然非得被这双眼勾了魂去。
不过,她还是有些羡慕的。
因为妖颜总说她唯一不像狐的地方便是眼睛,总是聚不起光,好像有点呆愣愣的样子,说是狐,不如形容成白兔更为贴切。
妖娆愤愤地盯着眼前的男子看着,而男子却又是一弯眉眼,轻笑开口:“小狐狸莫不是看得发愣了。”
这一句玩笑话顿时让妖娆泄了气,她饱含怒意的眼神在外人看来竟然只是发呆。
妖娆刚准备让眼前的男子吃点苦头,外面便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梓後,东西准备好了,我们是要回府吗?”
王梓後啪地收了扇回道:“回去吧。”说完目光停在了妖娆的身上,脸上隐隐有些笑意。
妖娆看清了王梓後的脸,最为引人的果然是眼睛,别的相比就寻常了些。
马车外的老者坐了上来,准备挥鞭驾马离去。妖娆自觉不妙准备逃之夭夭时,王梓後的魔掌再一次探了过来。
不过这次妖娆早有准备,她往上轻轻跳了一下便咬住了擅自伸过来的手。
别看她体型小,可真咬起来,也不是省油的灯。王梓後的手掌处顿时便溢出了鲜红,而他眉宇间透着股忍耐的神色,始终没有喊出声来。
妖娆眼睛一颤,他难道不怕疼吗?嘴边传来的血腥味让她有些触动,毕竟他也算是帮过她逃过一劫的人。
她这般对他应该是人所说的恩将仇报吧,好像是最不为人所齿的。
犹豫半晌,妖娆慢慢松开了口,而当她退后半步后才发现王梓後手上已经有了一条整整齐齐的血痕。
她以为他一定会发怒的,所以当王梓後将另一手伸过来时,她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孩童本能地闭了眼低下头等着受罚。
至于逃跑的事,妖娆似乎已经遗忘了。
马车晃动了一下,是开始行进了。妖娆慢慢睁开了眼,又缓缓抬头望去,停顿了许久的手在这时落下。
妖娆有些诧异,她不明白王梓後为何只是笑着将手覆到她的顶上摸了摸。还有他为何没有半点怒气?人不是应该最记仇的吗?
王梓後依旧是笑着,他轻轻地顺着妖娆顶上的毛发,一边看着妖娆的眼睛一边开了口:“你的牙可真是锋利,不如跟我回去给我啃个萝卜雕花出来。”
妖娆的眼睛眨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只是直觉告诉她眼前的人绝非善类,她心里想着赶紧离开。
但抬头看见王梓後的眼睛时,她竟然觉出一丝伤感。再看向那滴血的手时,妖娆便情不自禁地上前伸出了舌头舔舐着伤口。
王梓後便趁机把她抱到了怀中。妖娆自然是想挣扎,王梓後便俯下身来低语,仿佛料定了她会说话也能听懂人话:“陪我一会。”
听上去很是诚恳,语气也很是温柔。
妖娆愣愣地看了王梓後一眼便鬼使神差地信了他的话,她站在王梓後的腿上,找了个舒适的地方躺了下来。
而她的眼睛朝向前方自然是没有看到王梓後脸上的笑意,似乎是早已预料。
马车朝来时的路往回赶。
在那疾驰的马车背后还悄无声息地跟了一人,他的头发倾泻而下显得飘逸而出尘,身上是一袭华服,衣摆拖了一些在地上,但这丝毫不影响他行进的速度。
因为他亦是一只狐,只是早已幻化为了人。
他带了一样宝物“避水”,常人便看不到他的身形,他便可以放心大胆地跟着他的妹妹妖娆了。
只是此刻,妖奕一边追着一边还在思索,刚才风带起了车帘的一角,他看着那车内的人感觉似曾相识。
不过他总共也没来过几次人间,依稀记得上一次来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做了些什么也忘了。
那人就算是真见过恐怕也是忘记了。
望向马车驶去的方向,妖奕看到了天空中那片耀眼的鲜红,是太阳快要落山了,他得抓紧时间把妖娆带回去。
可他也有担心,若是妖娆不愿跟他回去又该怎么办。他又不能再强迫她非跟着他离开。到时候天黑了,他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了。
若回去,妖颜事后定会这样说他的:“小奕啊,你怎么连还未变为人的妹妹都带不回来,真是让为娘刮目相看呢!”
虽说妖颜表面上对谁都是漠不关心的,但心底最疼的人应该还是妖娆,毕竟她曾说过,妖娆有她当年的风范。
所以,妖奕明白,妖娆若真出事,妖颜定是第一个站出来的。
一想起妖颜那副好似漫不经心的笑脸再加上那嘲笑他的话语,妖奕便不禁打了个寒颤,白皙的脸庞上也流露出着急的神色。
他握了握拳头又加快了脚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