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奔驰里的司机还在睡着,棉服盖在头上,听到霍霆开车门的声音才醒过来,掀掉衣服,打开车窗狠狠搓了两把脸,"少爷,回家吗?"
"先去趟医院吧。" 他掏出手机给他的主治医生,也是他的朋友,发了一条信息:日程还需要再提前,我怕身体撑不到那么久了。
那边医生也刚刚上班,听到手机响便拿起来看了一眼,随后快速回复:那就不要等明年年末,待阮阮生完,你就立刻去德国,你安排好自己的时间,其余的我和孟东帮你安排。
霍霆记得医生说过,休息不足,其实也能要他的命,他想了想,也许自己犯病不是因为阮阮,仅仅是因为,他接连几日,都不曾睡过一个好觉。
彻夜未眠确实让人疲惫不堪,他从医院回来直接去了公司,一头栽在沙发上睡着,就再也没起来过。
再睁眼,天已经黑的不知道是几点,办公室里只点了几盏昏暗的鹅黄射灯,孟东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斜靠着看文件,眉头紧紧拧着,好像这文件是他那些十几年不见的七大姑八大姨一样令他心烦。
霍霆身上盖着孟东放在办公室的长款羽绒服,异常暖和。
孟东不爱吹空调,嫌弃空调把人吹的皮肤干巴难受,所以冬天的时候他会在办公室放这样一件长羽绒,黑色的,近小腿,没有人的时候常常就穿上满屋乱走,偶尔带一顶棒球帽,就像随时准备上工的导演。
自从霍霆被确认得了这病,公司里这些个大事小情,基本都由孟东一个人包揽了,原本他就是一个霍霆让他做任何事他都毫无怨言的那么一个人,现在,只是更加的心甘情愿。
男人比较理智,孟东不会幻想着霍霆可以靠着在上帝面前积攒的那一点点微薄人品来为他换来一个重生的机会,他只知道,自己现在要做的事情,是霍霆最后的心愿。
霍霆是孟东这一生最重要的人,没有之一,是唯一。
看到他睡醒,孟东放下手里的文件夹,从茶几上摸起一盒烟,抽出一颗点燃,"睡一天了,昨晚干嘛去了?"
"去看了阮阮。"
"看到了吗?"
"嗯,早上看到了,昨天没回家,还看到她男朋友了。"
"噢...把你贱的,纯属找虐,赶紧起来吃口东西,刚才我情儿送来的,现在还温着。"
霍霆又躺了两分钟,才掀开身上的羽绒服坐起来,办公室里开着空调,他没感觉到冷,不过不知怎么的,他好像怎么也暖不起来,于是反手就直接把孟东的长羽绒穿在身上,羽绒服的布料蹭在身上哗哗作响,他推了一把椅子坐到办公桌前,打开几个食盒。
"都是你爱吃的东西啊..."他那看着眼前几盒精致小菜,问道。
孟东几步走到他面前,用手指捏起一块三鲜春卷放进嘴里,含糊不清道,"废话,我小情儿又不是你小情儿,那能送你爱吃的东西吗,肯定送我爱吃的啊,不然老子回家不抽他吗?"
霍霆也跟着夹了一块,却吃的没他那么粗鲁,"谁说这个了,我的意思是,你这回找的这人挺懂事的,知道送你爱吃的东西过来。"
"还成吧,小人精一个,对我不错,没准就发展长线了,刚毕业的学生,人又比较老实,在外面没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他笑了一声,"挺好。"
霍霆点点头,看了一眼落地窗外的繁华夜景,"改天一起吃饭。"
"嗯,现在就住我家,"他忽然贱笑两声,抬手在霍霆的头顶摸了一把,十分轻薄," 不过你放心,你来了他一准儿是睡隔壁,我的床上永远有你的位置。"
霍霆微笑着侧头躲开,喝了两口汤,笑说,"嗯,等我要死的时候一定躺你床上,那位置就永远是我的了,你别嫌慎得慌。"
"去你妈,老子现在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两人东扯西扯的吃完饭,已经将近深夜,大概家里人也都睡了,霍霆便不打算回去,直接进到自己的休息室,在这住一晚。
孟东见他不走,给自己家里那人发了条信息,也留了下来,与霍霆保持着尽可能远的距离在床上躺下来,不能太近了,太近挨踹。
"家电这一块的广告,我已经和沈茂谈好了,这沈茂天天都在忙什么呢?和他谈点事情基本都是越洋电话,一年65天有60天见不到人,就这以后和你姐结了婚也是让她守活寡啊。"孟东侧身弓起身体,枕着自己的手臂问他。
"没仔细了解过,应该是他家里那边有生意。"吃饱喝足,他的困劲儿又上来了,没聊几句,又沉睡过去。
倒是孟东,一肚子心事。
"霍总,我有件事想求你帮个忙。"巫阮阮将自己拖了几天的霍朗要的玉树临风大长腿的漫画桌面拷贝到他的电脑上,柔声说道。
"说。"他痛快回应。
巫阮阮绕出他的办工桌,在他对面的椅子里坐下,认真的将安茜的遭遇一五一十的,或者也有添油加醋的,为他生动的演讲了一番,"所以,你能帮她在咱们公司安排一个工作吗?"
霍朗平时最怕人提这种事情,尤其是面对像安茜这种要学历没学历要经验没经验身无证件手无长物的姑娘,年轻貌美,又不能安排个清洁工给她,做前台做售后客服,不动外语,做设计做销售,一场空谈。
他没抬头,继续盯着眼前的合同,只是点了点自己的唇角,"你亲我一下,我考虑考虑。"
"想得美。"她微微一笑,稳稳的坐在椅子里,纹丝不动。
霍朗继续低着头,翻动着手里的东西,毫不在意的回应,"同样的话也送给你。"
"霍总。"她的语气突然变得异常的正经,好像准备六国会谈一样。
霍朗挑着眉梢抬头,"嗯?"
阮阮坐相端庄,挺肚抬头,"做人要讲信誉的,尤其是在您这个身份阶层,言出就要必行。"
霍朗扔下手里的一纸合同,抱着肩膀靠向椅背,"我怎么就不讲信誉了?你说给我听听,最好给我说对了,说不对,我就让你知道知道我不仅仅是言出必行,我还格杀勿论。"
巫阮阮知道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并且一直怀揣一个累赘,从攻击力上来说,基本可以说是零,从防御力上来说,她已经被霍朗每日一胁迫,每日一流氓,磨出一副好脸皮,从战略上来说,她虽然一直被认为智商是负值,但是偶尔也会显得十分精明一次,比如,她懂得,就算自己什么都没有,还有霍朗对她的爱。
于是她十分厚颜无耻的说道,"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你曾在我的病榻外信誓旦旦的对我说过的话?你说你对你的女人,有求必应,你现在到底是在不守信于哪一个,是'我是你的女人';,还是'有求必应';。"
这也算第一次,巫阮阮亲口承认了,她与霍朗的关系,早先的那几句'我还没答应你啊霍总';,已经彻底作废。
霍朗这种善于在语言上明察秋毫捕捉细节的人,连思考都不需要就已经明白了她话里的含义。
"病榻...这词汇听起来,嗯...挺高端的,不就是一张破床吗?还一股消毒水味道,你还没穿衣服..."他故做听不懂她的话,胡乱的打岔。
巫阮阮忽然一愣,"你抓错关键词了。"
"等着,领导话没说完,你打什么岔,有没有礼貌。"
"您说。"
"不仅仅是没穿衣服,护士给你上药你还嫌疼,我给你上药你要故作娇羞,讳疾忌医是不好的,懂么,不就是没有毛吗?你对自己的看法不够客观也不够自信,没毛没什么可耻的,况且没毛的也挺漂亮,噢,对了,你自己看不到漂亮不漂亮的,肚子太大,弯不下腰,我手机里有,有机会给你看看?"
巫阮阮脸色已经跟刚刚上了蒸锅一样,这男人怎么随时随地每时每刻都在耍流氓,其实他的本质不是高端大气的总监,应该是下作猥琐的流氓吧。
她瞪着眼睛不反驳这所谓的领导,手指在肚子旁边比量成一把手枪,默默的瞄准那高高在上一脸倨傲闲适的霍朗。
阮阮柔柔的一笑,"现在就给我看吧,霍总,这照片不能留着,万一哪一天你手机丢了,我就***了..."
"做梦。你有事没事,没事赶紧回去上班。"
"没什么事。"她摇摇头,拿好自己的U盘,顶着一张番茄脸起身往外走。
刚一触到门把手,猛的转头回来,一脸愤慨的看向霍朗,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眉梢挑的颇高,一副等待看好戏的表情。
巫阮阮尴尬的掖了一把耳侧的短发, 默默走回他面前,"让你绕蒙了...我有事的啊!"
她摸了一把自己的额头,一怀孕脑子就不够用,以前自己是何其机灵一个小姑娘,智商都分配给肚子里的小宝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