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假期,安燃和祝小香带着喃喃去游乐场,顺便带她去买红色的公主鞋,不知道她在哪个忽悠人的动画片里看到那东西,喜欢的不得了,甚至豪言壮语到买不到红色公主鞋就要光脚,霍朗不理她,让她光着脚在小区里跑一圈,回来自己乖乖把鞋穿上了。
霍霆最近又住院了,阿青说,医生不许他再出院了,不然他们的友谊就走到了尽头。
阮阮穿上一件白色的蝙蝠袖衬衣,紧身的九分牛仔裤挽起一个小角,还有轻便的运动鞋,扎上马尾背上双肩包出了门。
小江夜不在霍霆的身边,他一个人坐在清晨的长椅里,两年来,第一次穿上病号服,身后的草坪一片绿油油,日光明明晃晃的照在他的身上,将他白色的发丝反射出一圈柔和的光,他似乎很享受,微微眯着眼眸,任青草味道的轻风浅浅拂面。
她站在一辆奔驰SUV后面,和他有一段距离,霍霆不会注意到停车场这里有人在看他。
十几分钟之后,霍朗拎着连个包装很精致的小糕点在医院另一侧的停车场出现,他们似乎是约好的,霍霆一点也不惊讶他回来,还打开他带来的东西,默默的吃着。
"我儿子很喜欢吃这个。"霍霆捏了捏手里的蛋糕盒,"他喜欢吃草莓,不过每次吃几颗就肚子痛,痛并快乐着。"他看向霍朗,发现他一直在盯着自己吃东西,就把剩下的两口蛋糕递给他,"你没吃早饭吗?"
霍朗直接用手捏起来放进嘴里,"我买的就是两个人份的,谁想到你这么能吃。"
"你每次买来的东西其实都不怎么好吃,我一直在忍着吃。"
"不好吃你能忍住?"
霍霆勉为其难的看他一眼,"为了不让你太难堪,可以忍。"
"那我下次买屎来给你。"
"你真幼稚。"霍霆稍稍有些嫌弃,怎么有人把冷笑话说的这么严肃,"我本来想问问你喃喃喜不喜欢吃草莓,你就开始恶心我。"
霍朗心情也很好,笑了一声,"只要不是屎,她都喜欢吃。"
两个人在椅子上胡扯了一会,开始沿着医院的草坪散步,霍霆双手插在病号服的口袋里,走路的时候一晃一晃的像个小孩。
"以前你都不穿医院的衣服,看起来挺叛逆,这么改邪归正了?"
霍霆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带点粉色的骚包病号服,"这还不够叛逆?他一定是故意整我,我说要蓝色或者绿色的,他说只有粉色和紫色是新的,剩下都是回收再利用的。"
"什么颜色都只是一件病号服而已。"
"我的主治医师怕我逃跑,不许我老婆给我带内衣裤以外的个人衣物,也不让小护士给我买,他说谁帮我买衣服谁以后就不管我这病房,他在威胁自己的同事。"
他走路的姿态漫不经心的,和他说话时的态度又好像在自言自语,有点像受委屈了的小孩,穿上自己不喜欢的衣服是多么难以忍受的事情,这一点喃喃太随她亲爹了,霍燕喃在家就要自己挑衣服穿,别人给挑的根本没办法出门,自己挑衣服那是要配合天时地利人和的,十分讲究。
"你小时候是不是不穿上心仪的衣服不会去上学的那种小孩?"
霍霆扭头看他,这个问题太不符合实际情况了,"没有,我是那种如果我妈非让我去学校就是光着屁股我也会去的乖宝宝,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因为穿衣服臭美学习不好被家里人说过。"他眯了眯眼睛,看到他一身大牌搭配后语气有些意味深长,"你看起来跟我是两路人。"
"噢...我整天因为不会臭美和学习太好被我妈说,她说家里这么有钱不知道花太傻,还说不用学习那么好,学习好的人将来都是给我打工的,但是我又不知道不学习我能干什么,然后就一直学习学习,一不小心就考上了耶鲁。"
霍霆觉得霍朗这人每次见面都要往自己身上拉点仇恨,恐怕别人对他讨厌的不够深刻。
"我带你去绮云四季吃早茶?我们偷着跑出去。"
"恩?"霍霆怔了怔,"偷跑出去?可是我不饿。"
"我还饿着。"霍朗推着他的肩膀往回走,不由分手的给他塞进车里,"我昨天去看过你妈,在绮云四季给她买的早茶,她都吃光了,说好吃。"
"她还说什么了?"
"还揍了我一顿,因为我说我是她儿子,她说不是,后来我又说,她就把我打了。"
霍霆非常愉悦的笑出了声,"活该,谁让你去找打。"
阮阮躲在越野车的后面,看着他们有说有笑上车,霍朗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将穿着病号服的霍霆带出医院,她没车,平时霍霆都是走路逃跑,所以没办法跟去了。
她走到霍霆刚刚坐过的那个长椅附近看了一圈,这医院很大,转圈都是椅子,医院的后门出去是一个公园的侧门,休息的地方更多,可是霍霆独独喜欢这个地方,阮阮经常见他坐在这里出神,她在霍霆习惯坐下来的地方坐下,顺着他可以望到的视线向前看去,穿过草坪,越过医院的围栏和围栏下繁茂的高树,在马路对面的商业大楼上有一副巨大的广告,从这个位置看过去它被遮住了一半,然而大概也正是因为遮住一半,才能让那个手绘广告看起来别有用意穿着绿色娃娃裙的棕色长发女孩在吃冰淇淋,背景是各色的甜筒。
虽然那看起来像普普通通一张插画,可那很像阮阮。
他在这里从日出到日落面对的原来不止是单纯的风景,还有他心里的人,那个女孩不像她,会把视线转移到别的男人身上,她看起来,永远在和这里的人对望着。
起身时她无意看到身边的路灯的漆面上以后一行小字,阮阮没在意,乱写乱画的人太多,多半是到此一游早日康复之类,她准备找个别人看不见她的地方等着他们回来。
刚走没几步,阮阮又折回来,站在那根路灯下仔细去看那一行字,黑色的油漆已经斑驳,字迹露出点点锈迹,那上面写着:他们说,天堂没有你,我问,可不可以不去了。
眼眶莫名的发热,阮阮背着包包快步离开,轻风翻卷她的长发,缠绕在她的脸颊,谁知道那是谁刻上去的,刻上了有多久,这世上深情的人多了去了,她哪能每一个都见识过。
想着想着,眼泪就不听话了,阮阮用手背抹掉脸颊上的泪珠,撩开发丝,安静的躲在一颗榕树下。
霍霆,天堂没有我,你可以不可以不去了呢?
*****
"你...吃饭还是喂猪?"霍霆看这一桌子精致的小点心,没等动筷就开始觉得撑得慌。
"喂你。"霍朗夹起一块黑米糕放到嘴里细细的品尝。
霍霆把筷子往桌上一放,"来喂吧。"
霍朗是一个经得起抬杠的男人,立马在满桌子的眼花缭乱里挑了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糕的东西塞进他嘴里。
霍霆慢条斯理的吃着,有一种病入膏肓的错觉感,连吃个东西都需要人喂了。
有人在霍朗身后拍肩打招呼,"霍朗,来这吃早点啊?"
霍朗转身,是他那个十分热衷斗地主和连连看的总裁朋友,"这话问的,我不来吃早茶来这看电影吗?"
"一如既往的这么不会说人话啊你真是..."他看向坐在一边的霍霆,笑着点了点头,问霍朗,"你弟弟吗?和你挺像的。"
"恩,我弟弟霍霆。"
"穿着病号服就出来,身体怎么了?"
霍霆一向有礼貌,正准备正式打个招呼顺便解答他的问题,霍朗便抢先一步回答了,"没什么大事,小孩生病总不好,多半是欠揍,等我吃饱了打他一顿就好了。"
敢情要这么多吃的东西是为了攒力气揍他一顿呢?
一个霍朗坐在这里已经足够引人眼球,再加上一个白发淡粉色病号服的霍霆,还有一桌子根本吃不完的东西,这兄弟俩好像完全不懂低调两字怎么写。
"你还不打算带阮阮回美国吗?"霍霆的筷子在水晶虾饺的笼屉上轻轻点着,这个东西阮阮喜欢吃,呢呢喜欢吃,连江夜也喜欢吃,他从来都不吃。
"等你入土为安,我再带她走。"
"你们不走,我怎么入土为安?"霍霆反问一句。
"那就别入土了。"
"是,现在都改火化了,土葬犯法。"他垂眸沉默了一会,又问,"阮阮也快三十了,你们不打算要个孩子吗?早点生恢复的更好,你要等到她三十四五岁再要她就算高龄产妇了,不太好。"
霍朗淡定抬眸,泰然自若道,"等喃喃再大一两岁懂事一些,现在太淘气,把她放在怀孕的阮阮身边,简直和放一颗炸弹差不多。"
第三天。
想到小喃喃,霍霆的嘴角爬上一抹笑意,"干嘛把她喂那么胖,江夜现在还念念不忘,说姐姐好大只。"
"自从她能自己吃东西之后几乎就不用人喂了,别人家小孩吃米粉怎么也要个勺子,她是直接捧着碗咕嘟。"他掏出手机打开相册,找到前几天安燃带喃喃出去吃饭发回来的照片给霍霆看,照片里的小喃喃吃的满脸白米粒,一手抓着鸡腿一手抓着猪蹄大有地主家的姑娘的风范。
霍霆笑的眉眼弯起来,"她能咬动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