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纱..."他淡淡的开口,继而嘴角一挑,"可惜她穿过了,这种东西,只有第一次穿,才会觉得弥足珍贵。"
霍朗握着婚纱的手指渐渐收紧,面色不改,"早知道8年后你会用这么不着调的语气和我说话,8年前,我就应该把你的婴儿车,从楼梯上推下去。"
霍霆双手插着口袋,嘴角挂着清冽而无害的笑容,向他身前靠了一步,他们的身高几乎无差,如此近距离的对视,才发现眉眼间的复刻感,是如此强烈,只是那深眸里所透露的情绪,截然不同。
无论何时何地,霍朗的眼里都隐藏着一团黑色的火焰,如同一头隐匿的野兽,哪怕当下风平浪静,下一秒谁也无法预料是否会出现猎捕与攻击,而霍霆,相同的清俊,在他精致到没有一丝粗犷的面容上才被展现的淋漓尽致,温凉如水,高贵斯文,他的温柔,可以骗尽天下人。
"真可惜,这世界偏偏就没有时间是留给'早知';这两个字的。"他目光里盛着危险的笑。
霍朗也缓缓的朝他迈了一步,"你妈,难道没教过你,怎么对你的8年未见的兄长说话吗?收起你的犀利,我不需要。"
"那你现在做的这些,企图利用我的前妻我的女儿来报复我,又是你哪个妈教的!"他的语气变得凛冽起来,生冷的像把寒刀。
霍朗冷冷的望着他,猛的伸手揪住他的衣襟,将他拉到自己的面前。他还敢问他哪个妈!他有哪个妈!
"我要做什么轮不到你来指教,有能力就守护好你不想失去的东西,没有能力,就算你活、该!"
霍霆在他小臂的夹板上狠狠的向外拧去,待他松手之际,一拳打在他的下颏上,揪住他的衣襟将他逼退多步,"那你就试试来动我的东西!8年前的婴儿是怎么让你不战而败8年后今天的霍霆一样不会给你翻身的机会!不要再试图打巫阮阮的注意!是男人把你的本事用在我身上!你再敢伤害她一分一毫,我绝不放过你!"
小臂剜心般的疼痛,下颏也火辣辣,舌尖有点点的腥甜,他将血沫咽下,反手迅速的出击,直接一拳将他打翻在地。
霍霆绝对不属于弱不禁风那一类人,只是他这种在温室里长大擅长琴棋书画的男人,身体的爆发力和暴力程度,是没办法和如同在野外放生的霍朗相提并论,他是走过战场抗过枪的男人。
这一拳,把霍霆8年没挨过的揍一起补上了。
他捂着半张脸从地上站起来,白色的休闲裤沾上了地面的水渍,晕染得乱七八糟,放下手掌,温热的鼻血顺着他的手指缝一滴滴落下,衬在他瓷白的肌肤,红的诡异。
白色纱裙落在脚边,被踩的凌乱狼藉,看着霍朗的心莫名的就针扎一样的痛,连同四肢百骸,都泛着难忍的刺痛,来的时候满心期待,满心欢喜,好像全世界都在这一天属于自己,离开的却是这么遗憾,如果小香知道他连夜剪裁缝制的白纱,并没有穿在新娘的身上,也会很遗憾,他的母亲,会再一次因为他选错了爱人,而遗憾。
那么好的感情,那么好的开始,那么好的过程,结果却是不欢而散,很遗憾。
他弯下腰,捡起已经变得不再是纯白色的轻薄婚纱,这是他带来的东西,他要带走,它不属于阮阮了,可它还是小香的爱作,是他妈妈的期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吐出的时候,眼前散尽一团白气,"我是你有血缘的哥哥,但不见得我就会比你更像个人渣,要过她命的人,是你霍霆,三番五次,要她的命的,是你霍霆!"
"我和她的事情你没有权利过问,你和她的事情,我一定有权插手!"他抹去自己脸上的血渍,它不断地流,他便会不时的抬手。
"你怕我伤害巫阮阮?你在心疼?"
霍霆没回答。
霍朗挑起嘴角,胜算在握,"我就是要你害怕!要的就是你的心疼!刚好,她已经不稀罕你的害怕和心疼了。"
"母亲是我的。"片刻的沉默对峙后,霍霆突然开口,"霍家的矿业未来会是我的。"
霍朗冷冷的看着他,一个抛弃他的女人,一堆生带不来死带不走的废纸,他不稀罕。
"我不要的巫阮阮,也轮不到你那里。"
"已经暴露了的暗器,我不会再握在手上。"霍朗淡然道。
针锋对决的时刻,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示弱。
巫阮阮踩在水洼里的脚步声伴着一声声小猫的喵叫声传来,螃蟹在白色的小笼子里不断的挣扎着要出去,锋利的小爪不停的抓挠着。
霍霆转身,叫她,"阮阮..."
巫阮阮见到他脸上的血迹,吓了一跳,紧忙站到两人中间,"你怎么了!你们打架了?"
他笑笑,用手遮住半张脸,"没事。"
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巡视,她问,"你打了他?你对霍家的怨恨,暴力可以解决吗?"
霍朗陌生而冷淡的望着她的眼睛,眼眶急剧的发热,他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开口,她就会看到他唇间的鲜红,他没有必要再告诉她,他没有想用暴力解决问题。
他抬了抬握着婚纱的手腕,阮阮感觉到脚下有挣脱的力量,挺着肚子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踩到了裙摆,向后退了一步,才看到清晰的脚印,她内疚极了,"对不起,我肚子...我没看到..."
霍朗拿过她手里的白色宠物笼,原本想最后送她一个从容的笑容,却因为她刚刚的话而没办法做到嘴角上扬。
沉默的转身离开,就像他此行的目的,不过是从一个陌生人手里,拿回自己的东西。
那么好看的宝蓝色,像深邃的夜色,身上挂着的细小的雨珠,在路灯的照耀下如同沾满闪亮的晶石,长街无尽,将他在万家灯火璀璨的时刻,淹没。
"阮阮,回去吧,下着雨,很凉。"霍霆在身后温柔的提醒。
巫阮阮看向他,"你刚才是看到了霍朗在我的身后才对我说那些话的,是吗?霍霆,你不爱我你可以抛弃我,可以选择新的爱情,现在,你要从不是好丈夫走到不是好人了吗?"
霍霆抵在鼻间的手指拿开,愣了愣,"他不会相信我说的任何话,就算他信,也是信你啊,是你选择了承认而不是否认..."鼻血又流了下来,他横着手指挡住。
巫阮阮再转头时,已经看不清了霍朗的身影,她低着头从霍霆的身边走过,"先上去处理一下吧。"
霍霆无声的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微微垂着的头,心里的酸快要灼烧了胸口的皮肤,他在亲眼见证,她对另一个男人的感情。
忽然之间,他成了多余的那个人,可能在阮阮的心里,自己已经多余到恨不得在那一瞬间变成透明,霍霆想到一种可能,让他的周身彻骨般寒冷,他想,倘若她真爱上了霍朗,爱之入骨,那么万一哪一天她知道自己病了,会不会想,为什么你不痛快的死去,她会不会怨自己,怨到了如此地步...
昏暗的楼道里,阮阮习惯了这所有的台阶,没有按亮楼层灯,她停住脚步,转头问,"你是不是打霍朗了?"
黑暗里,他笃定的摇了摇头,"我没有。"
呢呢坐在安燃的怀里,啃着一个和她脸差不多大的苹果,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拽了拽他的领口。
安燃的目光从阳台外的马路上收回,"怎么了?"
她伸出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比划着,说,叔叔你看到没有,我爸爸刚才,变成了两个!
他捏了捏呢呢的小脸蛋,呢呢被他捏的口水都流出来了,呆呆的,萌萌的,可爱的不得了,他笑着看着这个缩小版的阮阮,说,"哪来两个爸爸,白的那个,是你爸爸,黑的那个,是你大爷!"
转而一想,"你大爷"这三个字听起来是不是不太文明,于是重新说了一遍,"白的那个才是你爸爸,巧克力的那个,是你爸爸的哥哥,你叫叔伯,不过以后是不是就成了你的后爸,还真不好说..."
呢呢吭哧啃了一口苹果,乖乖的等着安燃从她胸口的小口袋里拿出小手绢擦掉她的口水,完全没理解他在说什么,她不懂大人之间的爱恨情长,也不懂什么叫叔伯,她就看到了一个真爸爸,一个假爸爸,真品与赝品,赝品仿的还不错。
他让我叫他爸爸。呢呢接着说。
安燃笑了,"让你叫你就叫啊,也不知道要改口钱,傻姑娘,你怎么不和我叫爸爸,叫安燃爸爸,我给你压岁钱。"
呢呢从自己的小口袋里翻出一张百元的崭新美金,叠成了小衣服的形状,这是除夕夜霍霆放在她兜兜里的压岁钱,她捏在手里在安燃面前晃了晃,十分满足的说,我有压岁钱了,我爸爸给了。
"那你叫安燃爸爸,我给你盛一小碗蓝莓山药。"
呢呢张着嘴巴愣了愣,大苹果咕噜噜的滚到地上,乖乖的叫他:安燃爸爸!
小孩子真好骗!安燃的担忧被怀里的小可爱拂去不少,他抱着呢呢进厨房,用最小的瓷碗盛了半碗,拿着专门买给她的小勺子,一勺一勺喂进她的嘴里。
要是大人的心思可以像孩子一样单纯该多好,喜欢的就去得到,不喜欢的,就痛快的放手扔掉。
没有了螃蟹的干扰,元宝又开始雄赳赳气昂昂到处溜达,扑腾着翅膀站到了茶几上,一口叨住坚果盘里的瓜子。
阮阮和霍霆开门的时候它才扑腾着翅膀跳下去。
呢呢嘴上还沾着蓝莓酱,看到霍霆脸上的血迹,彻底惊呆了,咬着勺子哇的一声哭出来,她扭动着穿的像个红色的肉丸子一样的小身体从安燃的怀里挣脱出去,哭着扑进霍霆的怀里。
安燃进洗手间帮他拿了一条湿毛巾,看了一眼阮阮,"怎么回事啊,大过年的,弄这么严重,看把孩子吓的..."
阮阮没说话,抱起被安燃捡起来放在茶几上的白色礼盒,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管它是过年还是过节,她现在都没有心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