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阮阮那个倔萝卜,好不容易从一个姓霍的坑里爬出来,又掉进了另一个姓霍的坑里,而他姐呢,跳进姓沈的这已经算做有妇之夫的大坑里,还不停的赞美这坑真好,又宽又深真不错!最后扬了把土,把自己埋上。
她以为的私定终身,是真正的爱情,可童晏维却不想她在未来的哪一天,她被人家的未婚妻找上门来,也不想让她眼睁睁的看着沈茂去参见那场他根本无力抗拒的婚礼,而她终会成为万人指责的角色,破坏了别人家庭和谐的始作俑者。
他抿了抿唇,唇角的两个小酒窝深陷进去,松开了童瞳的手腕,他用手背蹭了蹭自己挨打的半边脸,垂着眼睫,低声说,"我,我,只是是心疼,你..."
童瞳怔了怔,看也不看的将桌上的东西通通扫进了纸箱里,"干你的活!"
童晏维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好好先生,立马毫无怨言的蹲下来,把她丢进箱子里的东西又一样一样拣出来,重新整理分类后,再放进去。
而童瞳,明明她打了别人,自己还一脸的怒气冲冲,转身双腿一叠坐进办公椅里, 转了半圈,拿起一把嵌满大小不一水钻的手柄镜,抽了张面纸,轻轻沾掉了滚在眼眶里的眼泪。
她想好了,如果沈茂做的真没有他说的唱的那么好听,她就算没有能力和沈家和霍筱抗衡,做不到鱼死网破,她也至少让童晏维上去狠狠的打掉他两颗门牙,她的委屈不能白受,她弟弟的心,也不能白疼。
可倘若真有那么一天,谁都无法保证自己做的,就是今日计划的,毕竟人心和广袤的海天一样,变化莫测。
童瞳还不知道,当阮阮知道这件事之后,会做怎样的反应,是会继续她的温柔善良善解人意,还是会像她所担心的那样,从此把她当做是于笑的同类。
巫阮阮是从穿着开裆裤的时候就整天趴在她门口的姑娘,是长达二十几年的闺蜜情谊,可饶是这样,现实却非要她在和阮阮和沈茂之间选择一个,她选爱情。
她相信大多的女人,都会与她做相同的选择。不是友情不够醇厚,是爱情太过浓重。
会议室的整排落地窗透过上午的日光,异常明亮,这里的装修通通是白色,那些桌椅在光照之下落下的影子整齐的如同被切割过,沈茂还坐在属于总裁的位置上,而巫阮阮,则站在门口,安静的像一尊唯美的工艺摆设。
沈茂朝她招招手,"阮阮,来这里坐。"
巫阮阮沉默的走到他的身边,这里是整间会议室唯一照不到阳光的地方,只有这会议桌面对应的落地窗,挡上了遮光帘,不过是因为刚刚进来时,童瞳用手遮了那么一下半边脸,他连童瞳那么细微的一个小动作,都观察入微,能立刻的为她解决这微乎其微的小问题,尤其可见,他们的关系,早已不是这一日两日的,说不清,道不明。
会议室空荡荡,没有阳光的普照,只穿了一件毛衣的阮阮会觉得有一点点冷,沈茂大概也觉得她穿的少,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到她身上,"坐。"
这位置,是设计部韩总监的。
阮阮第一次做到总监的位置,竟然谈的不是工作,而是感情。
沈茂看出来她有些不自在,从她披着的大衣里摸出烟和火机,笑了笑,问,"你介意我抽支烟吗?"
阮阮摇了摇头。
沈茂笑笑,抽一支,点燃,吸过一口,朝另一边吐出烟雾,他还没忘记,让孕妇吸二手烟是不健康的,他思忖了半饷,温和开口,"怎么不直接去问童瞳。"
"我想先听你怎么说。"
他笑着瞥了一眼巫阮阮,难怪霍朗会那么喜欢她,她身上总有一种让人莫名其妙想安静下来的气质,"听我怎么说..."他点点头,弹掉烟灰,眼底含着淡淡的笑意,"我就是那个隐藏了很多年的,童瞳的男朋友。"
不再隐藏的感觉,真好,好似久病的人,终于可以推开门窗,去晒晒太阳。
巫阮阮的睫毛闪了闪,"很多年,是多少年?"
"嗯...就是在你骑着送外卖的自行车满世界追着霍霆跑,全校皆知那一年开始,算一算,8年了。"
想想还是有些心酸,他和一个女人谈了8年的恋爱,她的闺蜜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经历过一场失败的婚姻,还找到一个完美的第二春,而她,却为自己搭进了全部的青春,无声的站在自己身侧,等到青春都快耗尽的时候,才等到了一个可以公开的名分。
平复了自己的震惊之后,阮阮的语气,仍是有些不可思议,"8年,你让一个女孩被无数人认为她被有钱的老男人包养了8年,连我都不知道,连一个能在她受到别人的闲言碎语时寻找安慰的朋友都没有,你怎么忍心让她承受的?"
"不是隐瞒了你,是所有人都不知道,没有人知道,连晏维也只是知道了几天,我的家庭环境太复杂了阮阮,我可能并没有你们看到的这么轻松,我是沈家的唯一的男孩,我要背负的东西,比你们看到的要多的多,我母亲去世十几年,现在掌控沈家的,能左右我父亲的,是我的后妈,后妈你懂吗?他不会像我生母那样会在意我想要什么,她在乎的是怎么壮大沈家,怎么让我赚更多的钱,让她两个女儿一生荣华富贵,她说让我和谁在一起,我就要和谁在一起,她说不让我和谁在一起,我那些莫名其妙就消失了的女朋友,就是证明她手段和毒辣的最佳证据,我不是想隐藏,我也想光明正大的谈恋爱,我只是想保护她,我不知道我小妈把那些女人怎么样了,我只知道,越少的人知道,越没有人知道,童瞳就越是安全的,至少要等到我有能力保护她的时候,再昭告天下,或者像现在,"他长长吸了口气,"我被逼上梁山了..."
阮阮蹙了一下眉,"你所指的梁山,是指你和霍筱的婚约吧,可是你们将来会结婚,一定会,你会为了童瞳而抛弃家族利益还要得罪一个霍家吗?"
沈茂吸了口烟,攒着的眉心慢慢散开,微笑,"我会啊,我现在不就是在这么做吗..."
"别把保证说的好像儿戏一样,这件事,想想根本就没什么可能,多少富家公子都是这样,谈恋爱是一个人,结婚又变成了另一个人,真有那么一天,你被沈家押上教堂,你让童瞳怎么自处?她的性格,会善罢甘休吗?你让两个女人为了你剑拔弩张,童瞳一个人,没有你这个靠山,她斗得过背靠豪门的霍筱吗?你们的婚礼会轰动全城,她也就会成为万人所指的第三者,你可以继续给她一切,给她爱情,给她金钱,给她陪伴,可是你同时也给了两个女人一生的屈辱,霍筱难道不无辜吗?你们以后总会有一个小孩,那这个孩子,不无辜吗?不要以为在感情里只有不被爱的那个才是第三者,在中国,一个家庭只能是三角形,丈夫妻子和小孩,它永远不会变成四角的,所有不能成为这三个点的,不能被法律承认的,都是第三者,她的进入,不管善恶,一定会破坏那个三角。沈总,家庭是一个男人肩上最沉重的责任,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一定要能全心全意的去爱护自己的妻子,哪怕他们曾经爱着别人,在进入婚姻的那一瞬间,绑也要把自己绑在婚姻里,这才是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该做的。"
"那我现在该怎么做?和童瞳分开吗?"
巫阮阮点点头,"你改变不了你和霍筱会结婚的事实,你就别让她跟着你越陷越深,你的爱,早晚会害了她。"
沈茂勾了一下嘴角,许久都没开口,好像自己不知道神游到了哪里,半天才转头笑着了一眼身侧的阮阮,语气淡然道,"我做不到,我们分不开,也不想分开,我是沈家的唯一的正牌继承人,我不会让我的家族在我的手里就此败落,身为沈家的人,我可以为沈家做任何,可以为了自己的家族赴汤蹈火,只是这赴汤蹈火里,并不包含我的爱情,我的全部都留给沈家,只要爱情留给自己,婚姻留给童瞳,这才是我想做的。"
"这话听起来很动人,"阮阮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问,"可你真能做到吗?就像你说的,如果哪一天,沈家要童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你该怎么让她回来?"
"她可以不用回来,我会和她一起消失。"
阮阮不反驳了,人都说死了,她连推理都已经没有内容了,再推下去,恐怕也只是该问问那你们是合葬还是分葬,是买墓地还是埋树下,还是弄艘游轮给你们的骨灰在大海上扬撒。
她放下沈茂的衣服,站起来准备离开,"不管怎么样,我不会让我的姐姐当一个第三者,毁人毁己。"
沈茂没抬头,烟蒂早已燃尽,只剩最后一点点红色的明亮在进手指的过滤海绵上,会议室没有烟灰缸,地面铺着地毯,他只好把烟灰都弹在了玻璃桌面,最后连烟头也一起掐灭在桌子上,"她不会是第三者,从前不是,将来也不会是,我只有她一个女人,还有,"他顿了顿,看着那些灰白色的烟灰,坚定道,"你觉得是对的事情,也不见得就是对的,不能拿你的爱情去衡量别人的爱情,我不是霍霆,童瞳也不是于笑,阮阮,不要用你对婚姻的偏见,去约束童瞳,好吗?"
也许沈茂是对的。
阮阮这样想,也许是她偏见了,我们总会以为与自己想法背道而驰的那些人,是偏见的。
她也觉得沈茂对爱情对婚姻,是有偏见的。
但这不能说明谁对谁错,同样是一个苹果,你咬在嘴里仿佛在咬蜜糖,我咬在嘴里,可能就是砒霜。
巫阮阮离开后,沈茂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在明亮而空荡的会议室坐了很久,他拿起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小香,我想定做一套婚纱。"
祝小香脸上正敷着面膜,声音含含糊糊,"噢,你穿吗?"
"我妻子。"
"噢,对,你是穿裤子的,不对,你要结婚了?你个没良心的,我还没找到男人,你居然要结婚了!"
"你在干什么,你声音不清楚。"
祝小香把昂贵的鱼子面膜掀开一半,放松了他的嘴部肌肉,"我在敷治愈系的面膜,沈茂,我被霍小狼那个人渣深深伤害了,我都肛裂了你知道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