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霆相信爱情,有那样的魅力,让永别的爱人,迷恋,回味,然后孤守一生。
可能只有在天堂的那个人,才明白现在的自己,最大的心酸不是离开这个世界,而是留在这世上的那个人,她会刻这样一行字。
他甚至能想象到,如果没有自己导演的这一场戏,他的阮阮也不会有机会爱上另一个男人,而是和他走完最后这一点点短暂的时光,那么待他离开之后,巫阮阮也会这样,去每一个有过他们回忆的地方,记起他们的爱情,兴许还会对着天空喃喃自语:霍霆,你还记不记得这里?
再也不能回答她的问题,却要听她反复的,永无止境的,这样的问下去,才是真正的心酸。
霍霆在医院躺了很多天,所有的时间,基本上都用来睡觉,更像是一场断续的昏迷,他清醒的时间不多,吃的东西也非常少,可这问题并不是来自于他的心脏,医生说,现在他的状况虽然非常不妙,但是想清醒过来还不是问题,他不醒,只是他不想。
中午的时候他仍在睡,是孟东拿着接通的电话,放到他的耳边,然后轻轻的摇醒了他,迷糊间,他没听到任何人说话,只有听筒里发出的哒哒的声音,两下一组的敲击,非常的有规律,敲了很久,他突然睁大眼睛,大脑瞬间恢复一片清明,刚一发声,才发现自己太久没有开口的声音哑的有多厉害,孟东把他扶起来,水杯递到他的嘴边,他几大口喝完,调整着自己急促的呼吸,调整好语气,温柔无比的说,"呢呢,爸爸在出差,在国外,很快就回去了,你在家乖乖听奶奶的话。"
放下电话以后,霍霆就再没睡着过,他的世界干净清晰到好像下过一场大雨,找不到任何的困意。
孟东需要回公司处理一些事情,他就一个人这样,穿过楼梯,绕过草坪,一圈一圈,看起来十分的忙碌,却悠闲无比。
巫阮阮只顾着看霍霆,没有注意到从草坪上跑出来的一个半大小孩,三岁左右的样子,横冲直撞在她的大腿上,然后一屁股摔在地上,阮阮吓了一跳,紧忙去将小孩子扶起来,小姑娘却哇的一声,开始嚎啕大哭,她妈跑过来一看,这小宝贝儿的手心都蹭破了皮。
那小孩的哭声并没有引起霍霆的注意,他的耳朵可以屏蔽一切他不想听不想关心的东西,只是在听到一声软绵绵的抱歉声时,他的脚跟便顷刻如同扎进了柏油马路上。
巫阮阮一直在道歉,可是小孩子的母亲却始终不依不饶,小孩子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直喊疼,问她哪里疼她又说不明白。
这场小风波的每一个蛛丝马迹,都被霍霆捕捉在耳里,他听不得别人对阮阮那劈头盖脸的指责,于是转身,快步走到她们面前。
阮阮见到霍霆走过来,抿了抿唇,看起来有些委屈,霍霆朝她温柔的笑笑,蹲到小女孩的面前,轻声哄劝着,变戏法一样从手心拿出一块红色包装的糖果,"如果你当一个坚强的小姑娘,叔叔就奖励糖果给你。"
所有的小孩儿都逃不了是个吃货的命运,那原本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就被这一块糖给收服了。
霍霆将糖果放进小姑娘的手心,随后站起身,他的长毛衣开着衣襟,露出里面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因为消瘦,显得衣着很不合身,空荡荡的,阮阮蹙着眉默默的打量着,只见他淡笑着从毛衣的口袋里拿出自己的钱夹,抽出一千块钱递到小孩母亲的面前,"带宝宝去包扎一下,给您添麻烦了。"
那女人脸色立马变了,十分客气的推了两下,推搡间看见了霍霆手腕上的手表,又赶紧接了过来。
在很多市井小民的眼里,这有钱人,就该坑,因为有钱人是资本家,资本家都是常年剥削人民的,所有偶尔人民反剥削一下,也是可以心安理得的。
那女人刚要抱着小孩走,霍霆又笑着向前迈了一步,挡住她的去路,面色从容,笑容温和,却盛气十足,"你接收了我们的道歉,可是,她还没有接受到你的道歉。"他目光淡淡的扫过阮阮。
女人手心还攥着钱,十分尴尬,"你是她老公啊..."
"是,所以,我希望你对我的妻子道歉,毕竟她还是一名孕妇,不该受到你侮辱性的指责。" 他淡然一笑,肯定道。
巫阮阮一怔,错愕的看着霍霆,就在不久之前,他连一个前妻的名分,都不想给予自己,现在,为什么又这样说呢?
仅仅是为了帮助她讨回一句抱歉吗?这样的情景,他应该喜闻乐见才对啊!
显然,女人的那稍欠诚意的道歉也没有听到巫阮阮的耳朵里。
她抱着小孩离开,霍霆还与那个趴在女人肩上的小女孩挥了挥手。
他转身,在路灯下看着站成木偶的巫阮阮,怀里滑稽的抱着一个保温桶。
不远处有木制的长椅,霍霆插着口袋的手掌,带着衣襟轻轻煽动两下,走到那坐下,隔着几米的距离,看着她,鹅黄的灯光像细碎的金子洒了她一身,她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下落下一个半弧的阴影,霍霆朝她招了招手,"你是不是有问题想问我?"
阮阮像被下了降头一样,老老实实的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椅子上传来的凉意让她慢慢恢复清醒。
霍霆脱下了自己的毛衣,围在她的身上,将毛衣身后连着的帽子也扣在她的头上,温柔的如同对待手心的宝贝,在她后脑轻轻拍了拍。
巫阮阮盯着他的胸口,红色的刺绣是医院的名字,"你病了?"
霍霆眉梢轻轻挑起,眼底带着雀跃的笑意,侧脸凝视着阮阮,温柔的反问,"你担心我?"
阮阮紧张的抓住他的袖口,"别闹了,你病的严重吗?是什么病?是因为生病了,才和我离婚的吗?"
霍霆的笑容僵在脸上,目光却更温柔了,"如果我说是,你要你的男朋友,还是要我,嗯?"
霍朗...阮阮眨了眨眼。
小阮阮,到我怀里,很暖吧,嗯?这是曾经温柔的霍霆。
巫阮阮,你记得,万事有我。这是现在霸道的霍朗。
眼前一双清俊的眉眼渐渐与霍朗重叠,只是那人展露的,总是野性与自信,而霍霆的,连温柔都变得愈发清凉,似乎也,越来越悲沧。
霍霆已经不需要听到阮阮的回答,他心里已经看到了答案,阮阮在犹豫,她这反应,真是可喜可贺,不过也可悲可泣。
"你到底是什么病?"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前,巫阮阮不会回答她会选择谁的问题。
霍霆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指,笑着说,"你亲亲我,我就告诉你。"
"我在问你这么严肃的问题,你认真一些好不好?"
"我很认真,你亲亲我,我就告诉你,我生了什么病,病的重不重。"
巫阮阮赌气的一撇头,"我会去问医生的。"
霍霆摇摇头,"你问不出来,我住的VIP病房病历是保密的。"他准备站起来,手掌撑着椅子,煞有其事的问,"你确定不亲我?那我要回去了,我住的楼层没有病人或者家属同意是不能探病的。"
"我就是你家属,你刚才都说了,我是你妻子,一会我就这么说。"
霍霆放松身体坐回去,失笑道,"我说你是谁你就是谁啊?那我刚才应该说你是我们家小狗啊..."
"你才是狗。"阮阮瞪了他一眼,"就是你们家小狗,那也是家属,动物也是家庭中的一员,上帝说,一切生命都是平等的。"
"那上帝有没有告诉你,我生了什么病?"
"有。"
"嗯?"他一挑眉。
"神经病。"
霍霆低声笑起来,声音清清凉凉的,"小阮阮,你都当妈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呢?"
"你还当爹了呢,不也这么幼稚。"她抱着租来似的保温饭盒撇撇嘴。
"不然,你让我亲一口,我也可以告诉你。"他继续笑着说。
巫阮阮心想他这是铁了心要亲自己,不就是一块肉碰另外一块肉,有什么可亲的呢?
她把圆圆的保温饭盒放在两人中间,将脸严严实实的埋在手臂里,声音温吞吞的从缝隙里挤出来,"好了,你亲吧。"
我让你亲,好像你就能亲得到一样。
霍霆喜欢这样的阮阮,她调皮一些,活泼一些,怎么样都好,他唯恐看见她冷静的好像将要死去的花一样,他的目光近乎于宠溺,看了她半饷,微微弯下身,在她圆滚滚的肚子上,印了一个长长久久的吻。
阮阮缓缓地放下手臂,静静的看着他。
霍霆直起身体时嘴角还挂着笑,坦然的说道,"遵守诺言,告诉你我生了什么病。"他抓起阮阮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胸口,不许她抽离,紧紧按住,然后慢慢向下,放在胃上,"我...喝多了,胃出血...回到我身边吗?阮阮。"
巫阮阮长出口气,还好,没她想的那么糟糕,只是因为一时贪酒,不是性命攸关折磨人的大病,但是喝到胃出血也确实很严重,她抽回自己的手,低着头,浅声道," 你不能总把自己喝的烂醉,你还要想想你家里人,早点回去还能陪陪呢呢,于笑和阿姨在家里也会担心你的。"
"我知道。"他点头,无奈的觑起眼看向路旁," 身不由己而已。"
霍霆释然的拍了拍身旁的保温饭盒,"你呢?来医院陪谁?谁病了?你穿这么一点衣服就下来了,小心感冒。"
每次一遇见霍霆,自己就会变得有些不正常,他就像一个什么都不需要的做而只需要存在的磁极,轻易决定磁场。
阮阮躲闪的眼神让霍霆顷刻知晓答案,他笑问,"男朋友?"
阮阮点点头。
霍霆的喉结上下滚动两下,强压下眼底的雾气,微笑着点了点头,"真贤惠。怎么,他生病了?"
"没有,是受了外伤。"
霍霆蹙眉,"外伤,严重吗?"
如果是缺胳膊断腿半身不遂等不能自理的伤害,他恐怕不能任由阮阮和他在一起,刀枪棍棒一起搅,也要给他们搅合分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