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一生,会有无数次做出决定的时候,也就会注定伴随着无数次的后悔。
就好比,如果不是突然袭来的大雨,我不会踏进这个从未来过的高级商场,更不会走近三层的餐厅,也就不会见到那个成为我毕生梦魇的场景。
精致华美的西餐厅内,飘扬着舒缓的爱尔兰小调,一个英俊的男人西装革履,单膝跪地掏出一枚戒指,而他面前的女人衣着光鲜,年轻的面庞上洋溢着娇羞喜悦。
如果我仅仅是一个路过于此的过客,我会毫不犹豫地同周遭客人一起欢呼鼓掌。
但这也只是如果。
这个英俊的男人是我结婚三年的丈夫彭建明,而那个女人我更是熟悉,是与我一同长大的表妹叶云韶。
我的脚步不受控制地朝里面迈去,哪怕我清楚地知道,此刻我的出现,只是打破了周遭宾客误以为的美好幸福,更是彻底撕碎两人虚伪假善的皮囊。
可伴随着一阵欢呼叫好,我还是一步步踏入进去。
彭建明先看到了我,本来还沉浸在抱得美人归幸福中的面庞,一瞬间变地红白交替,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很难相信一个人的脸色可以变得那样生动。
“晓……晓笙……”他几乎难以置信,嘴唇抖动半天,才堪堪叫出我的名字。
闻言,叶云韶也跟着转过身,可她面上仅仅有着一丝一闪而过的惊讶,而后便是透着得逞后的骄傲。
这副嘴脸,我曾经见过无数次。小时候只要她抢到我喜欢的东西,便会摆出这副姿态,可恨的是,我从未想过同她抢夺,只是一味地拱手相让。
没想到最后,她竟然抢走了我的老公。
“哟,姐姐,真是巧了,是来祝福我跟建明的吗?”
她双手环胸,似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丝毫的羞耻之心。
大约是我杜晓笙这半辈子活的太过窝囊,当别人自以为能够随意搓扁捏圆的软柿子突然有了脾气,那便再也不会有半点拖沓。
之前便已经眼眶通红的我,却站在那里冷笑了一声,步履稳健地朝他们二人走去,顺便拿走了手边客人桌子上的蛋糕。
“是挺巧的。”我话音刚落,没等她有所反应,抬起手里的蛋糕一把糊在叶云韶的脸上,“所以请你吃蛋糕好了。”
“啊!”叶云韶自始至终维持的矜持骄傲,在满脸奶油后彻底崩塌,“杜晓笙,你这个贱人!”
哪怕心里早有建设,我还是被这声“贱人”捅地心头一颤。
我紧紧攥住拳头,生怕颤抖的嘴唇出卖我内心的恐惧:“贱人?叶云韶,比起勾引有夫之妇,我们谁比较贱?”
像是抓住了我的致命弱点,叶云韶也不顾脸上尽是奶油,嘲讽道:“姐姐,那你可要好好问一问,是我勾引有夫之妇,还是你抓不住男人的心拱手相让?”
她的话当头一棒,我这注意到彭建明自始至终一言未发,此刻正将叶云韶护在身后,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脸上的奶油。
那股温柔,让我本就千疮百孔的心脏更加支离破碎。
我的嘴唇动了动,鼻子酸涩地厉害,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
“彭建明,你难道不想解释一下吗?”我抱着最后一点希望,放下自己所有的尊严,低声问了一句。
可得到的答案,让我强撑住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一瞬间泪如雨下。
“没什么好解释的,该知道你都看到了,不知道的云韶也都说了,杜晓笙,我们缘分尽了,往后两不相欠,各自安好吧!”
模糊的视线中,我似乎看到了多年前,面前那个男人捧着我的手,小心翼翼替我戴上戒指,柔声答应道:“我愿意”
仅仅是三年,却如同桑田沧海。
“彭建明,我今天不打你,也不会骂你,但你记住了,我们还没有离婚,所以你只是个婚内出轨的渣男罢了,少在那里装作一副情圣的模样!”
明明是痛骂渣男的戏码,我却毫无骨气地流下了眼泪,身子颤抖地厉害,宛如跌进深海,抓不住一丝希望。
彭建明低着头,没有回复我的意思。
反倒是叶云韶按捺不住,挣脱了彭建明的双手,直直朝我走来,反手一个响亮的巴掌,皮肉相击的声音回荡在整个餐厅里。
她本就比我高挑,力气更不知比我大出几倍。这一下使出十乘十力气的巴掌,让我的左脸瞬间鼓成了馒头。
“杜晓笙,你少在那里装弱者,你知不知道,你这副白莲花的模样有多么令人作呕!?”她喘着粗气,双眸狠狠等着我。
白莲花?
不知道为何,我突然就笑了,就那样哭着哭着,便再也感受不到悲伤。
“叶云韶,你要搞清楚了,是你插足别人婚姻,是你恬不知耻的做小三,现在又骂我贱人?骂我白莲花?你最好给我记住,只要有我杜晓笙在一天,你们这对奸夫**就别想有一天好日子能过。”
我说完,想要用自己这辈子最骄傲的姿态离开,可偏偏今天穿了一双恨天高,走到门口是不出所料崴了脚。
可我只稍稍停留,便忍住剧痛,一点一点挪了出去。
我不知道自己离开后,他们两人是怎么处理餐厅里的一片狼藉,我也不知道拖着馒头一样的脚踝和面颊,蓬头垢面,泪如雨下的自己,是怎样走出这个商场,又是怎样沿着城市孤寂的道路又了许久许久。
人大约都是有潜力的,而我这半辈子潜力,被这突如其来的灾难彻底激发。
我与彭建明是大学同学,研究生毕业后又在同一家公司工作。结婚时为了避嫌,我辞去了发展不错的工作,专职在家。
本来计划这两年生个孩子,却没想到这段婚姻就此破裂。
手慢慢摩挲着包里的孕检报告,我没有想到,这份喜悦此刻将成为一种沉重的负担,压地我喘不过气。
肿胀的脚踝再也支撑不住,我瘫坐在路边的花园上,却怎么也抑制不住汹涌而来的眼泪。我从不隐瞒自己爱哭的事实,却也在此刻认清自己除了眼泪,再也没有别的能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