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天歌转了个身,懒得搭话。
倒是难为他记得这么长的一段诗词,在情场上果然是天赋异禀,懂得怎么去打动女人。
琴声叮咚,忽而一变,转为深沉婉约的基调,悦耳的语声已显激扬。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噗..."紫翎一口茶喷出,猛摇宁天歌的胳膊,"阿七,这个不用你解释,我也能听出来,这是男人在对一个女人表示倾慕之情。"
宁天歌拨开她的手,"这首诗本就比较浅显易懂,你激动什么?"
紫翎却不接话,竖着耳朵听下文。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听听,听听!"紫翎兴奋得站起来,不停地在殿内踱步,"你再不出去见他,他就要发狂沦丧了。天爷!我竟不知安王还是这般多情的人物,居然这样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用这种方式对你倾诉。"
殿外,语声歇,琴音停。
"啪啪啪..."紧接着却听得掌声雷动,不知有多少人在看热闹,也不知有多少人听懂了这些诗句,总之,无数人在那边拍手叫好。
紫翎呆了一呆,她原先倒没意识到会有这么多人围观,此时听这掌声的程度,怕是没有上千人,也有个数百人吧?
"阿七,安王这次,可是轰动皇宫了...不,有可能是轰动整个洛城...阿七...阿七?"
见背朝着她的宁天歌动也不动,紫翎几步绕过软榻,见她轻闭的双眸,似乎并未听到她的话。
"阿七?"她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我困了,让我睡会儿。"
入夜。
紫翎没有象前几天那样与宁天歌一同就寝,说是有事去找楼非白,结果一晚未归。
而有一个人,一直守在殿门外到天光透白,一夜未睡。
入冬的天气,尽管天祈相较于其他国家要暖和些,但入夜之后的温度还是很低。
夜风吹过长廊,透过窗户可看见廊上的宫灯摇曳摆动,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定格在窗纸上,似乎只要天地不灭,他就可以一直这样站下去,直至天荒,直至地老。
殿内漆黑,灯光俱熄,因此,里面的人看得到外面,外面的人,却看不到里面。
在他凝望着那扇门,似乎能透过这门听到里面那人浅浅的呼吸时,却不知,在这门扇之后,有一个人,静静地站在与他对面的地方,透过那薄薄的窗纸,如他一般凝望。
夜,很长。
思念,也被拉得很长。
如此相近的距离,只要轻轻一推,隔在两人之间的门便会嘎然而开,然而谁也没有动。
过去经历的千山万水,朝堂险恶,战火纷争,似乎都不及眼前这一道不高的门槛。
所谓门槛,过去了便是门,过不去,便成了槛。
"天歌。"当晨曦透出云层,他轻轻抚上门格,修长的手指温柔地触摸着上面的纹路,仿佛那是他心爱之人的脸,"不管你是否原谅我,我都在这里等你,许你...一辈子!"
门内依旧是寂静,他意料之中的寂静。
他缓缓放下手,阖眸。
殿门忽然轻响。
他倏然睁开,但见门扇正往两边徐徐打开,雪衣黑发的女子站在门内,静静而望,"不,你以后的每一世,都要许给我!"
这一日,宫中大喜。
上至郁瑾风,下至百官宫人,皆满脸喜气。
但凡遇见墨离之人,无不向之表示祝贺,墨离笑吟吟地一并收下。
宁天歌以旁人的角度看着,觉得有必要这样夸张?
不就是念了两首诗,弹了个琴,在门外守了几天,这人心就全让他给收买了?
墨迹尤其高兴,整天咧着个嘴,让人怀疑还能不能合上。
也是在这一日,东陵帝命人送来快马加急信函,称已下了退位诏书,并已昭告天下,于下月初一举行新帝登基大典,让墨离自行斟酌何时回去。
下月初一,距离今日也就只有大半个月的时间,这不是摆明了逼着墨离即刻启程回东陵么?
"看起来,皇帝是怕殿下在天祈做上门女婿,抛下东陵大好江山不管了。"紫翎毫不顾忌地笑道。
话虽直白,理却是这个理。
"我倒巴不得安王能做这个上门女婿。"郁瑾风揽着墨离的肩膀,商量,"要么,安王就别回去了?"
"那怎么能行!"墨迹立即急了,"我家主子是要回去做皇帝的,哪能在这里做驸马!"
"做驸马不好么?"宁天歌轻飘飘地问。
"呃,也不是不好..."墨迹抓头,求助地望着阿雪,"阿雪,你来说。"
阿雪转身,不搭话。
"阿七,别欺负墨统领了。"楼非白又象对待小孩子那般揉了揉她的头发,"准备一下今日就回东陵吧,万一赶不上大典可就不好了。"
"师兄,我逗他玩儿呢。"宁天歌瞥向那个只笑不语的男人。
其实他才是最聪明的那个,什么都不说,让你们看着办,而最终的结果,肯定都会向着他。
当日,墨离一行人便离开天祈,到达京都时,距离登基大典已只有七日。
据说,在得到墨离已入京都城门的消息时,东陵帝终于安安心心地吃了一回饭,并着令墨离即刻进宫。
墨离稍事梳洗,便与冉忻尘一同进了宫。
楼非白与紫翎则回了烟波楼。
待宁天歌回到宁府时,正值傍晚,抬眼间,见宁府里里外外皆挂满了红绸喜带,大红灯笼高悬,府中仆人川流不息,竟有上百人之多。
这是?
心头疑惑,这分明是大喜临门的征兆。
她要回东陵的消息并未提前带回,宁桓不应该知道她要回来,再者,就算她回来,这府里也没必要装扮成这般模样。
还是,有什么事?
四喜见眼前红彤彤一片,早已兴奋地窜了出去,嗷叫着横冲直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