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躲,还来得及吗?"宁天歌清冷的眸中无半点怜悯,"你还是省点力气,没看见那盆里还有很多么,就算你将整碗都洒了,大哥照样还能端第二碗给你。大哥力气小,你若再不肯好好喝,大哥只好叫人来帮忙了。"
"贱种,你放开诗儿!"二夫人鬓发散乱,再无半点宫宴上端庄华贵模样,声嘶力竭地喊,"贱人,贱种..."
宁天歌眸光骤暗,微眯的双眸中透过危险之色,近在咫尺的宁采诗见此一惊,却感觉手腕一轻,下巴却于同时被两指如铁钳般捏住,牙关被迫张开,冰凉膻腥的液体已顺势而入。
"唔...唔..."宁采诗急欲作呕,嘴巴里强行灌入的狗血却一波接一波,只得用双手奋力地推着宁天歌,双腿拼了全力地踢着,可被踢的人依旧保持着强硬的姿态,直至碗内滴血不剩。
将碗一摔,碎瓷四溅,宁采诗张嘴就欲吐出来,宁天歌动作更快地捂住她的嘴,一手在她脖子上往下一捋,嗓子里的东西尽数落了肚。
抬手一挥,两名侍卫松了手,二夫人跌跌撞撞地奔了过来,抱住宁采诗放声痛哭,全身发抖。
宁天歌冷冷地看她们一眼,然后转过身去,语调很轻,却足以让全场人都听到,"我说过,会让你们永远都记住自己有多愚蠢。"
无视宁采诗浑身狗血使劲抠着嗓子拼命呕吐的模样,无视二夫人目光怨毒恨不得杀了她的模样,无视其他人或惊或惧神情复杂的模样,她缓步走回阶前,负手而立,身形挺拔,淡漠的眼神在院中扫过,最后停顿在那些道士身上。
"将这些装神弄鬼的臭道士给我拿下!"
"大公子,可不能冤枉了好人哪,贫道们什么都没做错,大公子为何要抓我们?"道士们神情慌乱,到底底气不足,不敢不束手就擒。
"冤枉?"宁天歌走到桌边拿起罗盘,放在耳边摇了摇,唇角一勾,又用手指在罗盘边缘拨弄了几下,因为轻微的声响被宁采诗的呕吐声盖过,她便拿到众人面前将其内机关一一演示一遍。
见多数人还是露出不解之意,她走到道士跟前将罗盘递过去,"几位大法师,可否将这个解释一下?"
这些道士早已如霜打的茄子,扑通扑通地跪在地上,耷着脑袋连声求饶,"大公子饶命,都怪贫道们被狗屎蒙了心,一时见钱眼开,收了二夫人的钱财,才做出这等昧着良心之事,还望大公子有大量,放过贫道们。"
"啊?"院内一片低呼,不明白这捉鬼捉到后来怎么变成眼下这番场景,还牵扯到二夫人头上。
"还不明白?"宁天歌举高罗盘,指着上面的指针,"看到没有,上面的指针是含铁的,而这罗盘的底部有层暗格,分四个方向,每个方向的暗格都可分别打开,每个暗格下又嵌有小块磁铁,你想要指针指在哪个方向,就把那个方向的暗格打开,含铁的指针便会自动转到那个暗格上方。"
她顿了一下,见有些人已有恍然之色,接着道:"我刚才所站的位置是西院南侧,那些道士趁着做法之时将罗盘南侧的暗格打开,而我,也就成了那个被鬼附身的人,这么说,大家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吧?"
"清楚了,清楚了..."众人连连点头,很是愤懑,纷纷围过去冲着那几个道士又踢又打又吐唾沫,"敢害我们大公子,你们不想活了?"
道士们左躲右闪,很是狼狈,宁天歌抬手制止,淡淡道,"想要饶了你们,就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说个清楚。"
其中一名道士连忙高声道:"是这样的,其实二夫人一开始找贫道们过来之时,并不确定这院子里是不是真的有鬼,但二夫人说,不管是真鬼还是假鬼,最后的结果都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就是..."
"说!"
"就是要将鬼推在大公子身上,让大公子吃番苦头..."那道士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听不见。
"然后你们就觉得,本公子本就是个软柿子,又生来体弱不会反抗,可以任你们拿捏,所以就收了二夫人的重金,合演了这出戏,对么?"
"是,是..."那道士擦了把汗,难为他大冬天的竟湿了后背衣衫。
侍卫与婢女们皆惊诧地望着与宁采诗抱作一团的二夫人,作为府内的下人,他们确实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二夫人容不下已故大夫人的儿子,合着外人来欺负他,想要赶尽杀绝?
这是件多么令人震惊又似乎合情合理之事!
如今,就连刚刚还对宁采诗抱有同情的也都流露出鄙夷之色,对于她所说的遇鬼之事更是不再深信不疑,而是怀疑是不是二夫人计谋中的一部分。
宁天歌低低地笑了笑,抬眸对一直沉默不语的宁桓说道:"父亲,此事真相已明,这些人就交给你处理吧。"
宁桓点头,与她的眸光相触,尽管那双眸子清澈明朗,他还是看到了藏得很深的那抹情感,那是一种感激,以及深深的动容。
"还有你们。"宁天歌微微颌首,转向院中的众人,神情肃然,"今日之事,不管是听到的,还是看到的,从现在起,你们就给我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许说出去。但凡让我听到半个字..."
凌厉的眸光在每人脸上停留过去,被这种视线触及的人无不低下头颅,只听见极沉级缓的声音顺着寒冷的北风飘荡在空气中,"后果将是你们承受不起的。"
与进来时的轰轰烈烈不同,在一干人等离开西院时,超乎寻常的沉默与压抑难免有萧索失落之意。
宁天歌负手立于阶上,看着最后一个人影消失在幽长的竹林小道中,长久未语。
今日她借题发挥,顺着二夫人搭的台子上演了一出杀鸡儆猴的戏,相信二夫人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不敢再动她,也相信,只要不是万不得已,无人会踏入西院给自己惹麻烦,但这样一来,也多少暴露了自己,将往日宁桓费尽心力制造的假象破坏殆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