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有那么一个人能使她放弃这个原则,但是,那个人,他出现了么?
"聿..."
马车渐止,尚未停稳,门口处的守卫已急急地奔了过来,"大公子,您可算回来了,相爷正等着您呢。"
宁天歌眸色一沉,掀起车帘问道:"何事?"
那守卫抓了抓头,憋了半天道:"您还是自己进去看看吧,小的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
去了宁桓书房,宁桓不在,侍卫也找不到半个,宁天歌直觉有事,快步走向自己的西院。
远远地,就看见西院外黑压压一片,全是人,不由眉心一蹙,心中已有了大概。
待走得近了,便见红黄拼接的幡旗高高挂起,幡下站着几名穿着金色大袍的道士,面前一张桌子上放着桃木剑,纸符,清水,罗盘等各类器具,还有一盆已经没有热气的血。
捉鬼?
两个字突然从脑海里冒了出来,她没有去想怎样把这些人赶走,反倒很有闲心地去分析那盆里的是什么血,依照以前得知的经验,捉鬼应该用狗血吧。
宁桓铁青着脸站在西院门口,身后站满了府里的侍卫,堵住了进入西院的去路。
而在宁桓与这些捉鬼道士之间,宁采诗坐在软椅上,整个人都用一条棉被裹住,仅露出一张苍白变色的脸,紧抿着嘴唇看似强自镇定,但眼睛里仍有无法掩去的恐惧。
旁边站着两眼红肿的宁二夫人,身后跟了一大群丫鬟,并未见到宁泽轩,恐怕是被吓得起不了床了。
两方就那么对峙着,谁也不肯退,看样子已经僵持了不少时间,宁二夫人高昂着头,将宁桓往日的威严都撇在一边,似乎铁了心要捉了这害人的鬼。
"大公子回来了。"不知谁说了一声,众人顿时齐刷刷回头,将注意力转到她身上来。
"这是在做什么呢,搭台唱戏?"宁天歌神情淡淡地负手走了过去,眸光在众人脸上轻扫而过,最后落在那张桌子上,轻嗤一声,"准备的道具还挺齐全,血淋淋地也不怕吓着人,倒不知这唱的是哪出?"
"你回来得正好。"冷淡得连个称呼都没有,二夫人朝着她的方向,眼睛却未看向她,"你住的西院有鬼,这些法师是来为你驱鬼的。"
"驱鬼?"她似笑非笑地看过去,多年来有限的几次见面,她已见惯了这种连正眼都不愿意看她的神情,心里比谁都明白二夫人对她的不喜,但是同样的,她对这个女人也从未有过好感。
眸光转向旁边,正偷偷觑着她的宁采诗瞳孔骤然一缩,象只惊弓之鸟般往二夫人身上依偎过去,二夫人紧搂着宁采诗的肩膊,神情越发阴冷。
"二娘是听谁说的,这般荒诞无稽之言也可当真?"云淡风轻的语气里有丝淡淡的轻嘲,她身姿笔直,轻睨而视。
"谁说是荒诞无稽之言,这是我,是我亲眼所见,绝不会错。"宁采诗壮了胆气,硬着嘴顶了一句,又连忙将身子缩了回去。
"荒唐!"宁桓沉声斥道,"你身为相国千金,不以身作则,反倒在此迷惑众听,还不快回房去!"
"爹爹,你为什么总是偏袒他?"见宁桓态度如此不同,宁采诗一时气恨交加,心里的积怨一下子爆发,不管不顾地说道,"你说我迷惑众听,可泽轩现在还在床上昏迷不醒,这又怎么解释?爹爹如此坚持不让我们进西院,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还是说,这里面闹的并不是鬼,而是人!"
此言一出,四周刹时一片寂静,宁采诗的余音似乎还在空气里飘荡着,来来回回地在每个人心中晃悠。
没错,相府里的人都知道西院是个禁地,没有人可以随意进出,因为大公子不喜别人进入,而宁相也严令不得打扰大公子养病,因此不管是府里的老人还是新人,都自觉地遵守着这个规定,从来无人敢越过一步,亦无人敢随意乱嚼舌根。
而宁采诗与宁泽轩不涉足,那是因为怕辱没了自己的身份,怕沾染上晦气,更何况那时彼此之间没有交集,没有利害冲突,更没有情份,也就谈不上前去探望。
但没人提,不代表没人想,暗地里,还是有不少人偷偷地议论过此事,此时经宁采诗这么说出来,众人久藏心底的疑问就象埋在灰堆下的火星子被撩拨到了空气中,须臾间便劈里啪啦燃烧起来。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宁桓额头青筋已隐隐乍现。
"我没有胡说!"宁采诗倔强地回嘴。
只听得一声低笑,宁天歌清越的声音波澜不惊,"妹妹说得如此肯定,大哥我倒是想问问,你是何时进的西院?院内有没有鬼,你又是如何得知?"
宁采诗神情一滞,脸色有些发白,终究,她进西院的目的本身就不纯,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没有任何证据可证明此事。
当她被婢女急切地唤醒时,却发现躺在自己房门外冰冷的地面上,身上只穿着睡觉时的单衣,脸上干干净净,那些血腥臊臭都仿佛不过是她做了个梦。
那婢女扶着她进房,嘴里嘀咕着,说什么小姐你是不是梦游了,怎么会昏倒在外面,若非发现得及时,定要冻出一场病来。
她却知道绝不是梦游,当时便挣脱了婢女狂奔到宁泽轩房间,却见他好好地躺在床上,那一刻,她搞不懂到底是现实还是虚幻。
她不敢回自己房间,挨着弟弟在床上睁眼到天亮,这时宁泽轩却发起了高烧,还说起了胡话,"不要吸我阳气,不要吸我阳气...",她这才敢确定昨晚之事确实不是出于她的臆想。
身体冷得象冰,裹着被子依旧颤抖个不停,说不成句,直到婢女将她娘亲请来,她才断断续续地将昨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很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她的娘亲神情阴郁地作了一个决定,随之有了现在这一幕。
窃语渐起,长久的不作声引起了侍卫婢女们的不确定,连那些道士也面面相觑,都集中地看向二夫人看她的意思,二夫人见状冷声道:"你无需问诗儿这些,你只要说敢不敢让我们进去一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