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天歌冷声开口,"赵焕,赵匡可是你亲手所杀?"
"是。"刚刚拒不承认的赵焕想也不想,便立即应声,等他反应过来,不由惊得倒退一步,骇然望着宁天歌。
满朝文武象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并都不自觉地离他更远一些,刁其明更是惨无人色,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赵焕犹不敢相信刚才那声"是"是他自己说的,张了张嘴,这时宁天歌已再次问道:"你与太子妃私通可是事实。"
"是。"再一声毫不犹豫的回答自赵焕口中而出。
赵焕猛然捂住自己嘴巴,恨不得把自己舌头给咬了。
"二皇子,如今你已亲口承认,可还需要我再说什么?"宁天歌笑哼一声,"逼宫,杀太子,私通太子妃,这些罪名够不够治你的罪?"
赵焕犹沉浸在万分震惊之中,他所做下的这些事,若没有成为眼见的事实,也不过是些捕风捉影之事,然而现在大白于天下,即使登上皇位,也将被臣民唾弃。
他可以不择手段,却从不希望将自己的污点留在史册上。
"宁天歌!"他怒火中烧,举剑便朝她刺了过去。
宁天歌立在原处静静地看他,一动未动。
郁瑾风大惊,"公主!"
纵使知道她会武,便他对她的印象仍停留在那个病弱的宁主簿阶段,当即便朝她扑了过来。
楼非白与紫翎脸色一沉,身形一动便要挡在宁天歌身前。
然而清木清水动作更快,将她护在身后,灰色纱衣无风鼓动,并不见出手,赵焕那一剑却象刺在一堵无形的墙上,在他们面前顿住,任他再怎样用力都无法再往前一分。
"都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动手!"赵焕额头青筋暴跳,霍然转头冲着殿外大吼。
外面却无一人应声,他定睛看去,外面除了皇家的禁军之外,哪里有他手下的身影?
"二皇子,不用再看了,你手下的那些人,此时应该都忙着应付虫子。哦不,可能已经成了虫子的美餐。"宁天歌摸了摸四喜的那撮金毛,四喜立即挺胸,仰头,象准备受嘉奖的士兵,颇为惋惜地叹了口气。
"你!"赵焕目赤欲裂。
他足足带了三万人马,包围了整座皇宫,杀进来的也足够对付宫中禁军,本有十足的胜算,却不想对方不动一兵一卒就让他一败涂地。
再转头看那些平时效忠他的大臣,碰上他的目光无一不是低下头去,连句话都不敢多说,唯一站出来替他说话的刁其明,则已被禁军架住了脖子,自身难保。
"畜生,还不快束手就擒!"天祈帝强撑着身子,哑声喝道。
赵焕已红了眼,听到天祈帝的责骂,象是突然找到了一条出路,一把抽回了剑,朝着天祈帝便冲了过去。
"拦住他!"
"快保护陛下!"
"二皇子反了!"
大殿内顿时大乱,天祈帝两眼大睁,看着赵焕手中的剑越来越近,身边却只有一个安定侯与几名太监,连个会武的人都没有。
赵焕牵起一丝森冷笑意,去势决然,所有人都认为他心狠,那就不妨狠到底!
所有呼喊似乎都离他远去,他赤红的双目中,只有眼前那一片明黄,还有那张金灿灿的龙椅,越离越近。
他就知道,终有一天,他与那明黄之色之间再也不会有距离。
"扑!"一声极轻微的声音先于所有痛觉传入耳际,瞬间无限放大,之后才再透彻全身的痛。
就在他的剑尖已递到天祈帝喉咙的那一瞬间,他凌空的身子砰然跌在御案上,之后又从上面滚落下来,跌在天祈帝脚下,从口中喷出的血溅了天祈帝整幅袍摆与靴面。
手里的剑还握在他手里,却再也没有力气举起,他缓缓转动着眼睛,满目的金色,满目的明黄,那张最为向往的龙椅,此刻终于近在触手可及之处。
他伸出了手,艰难却执着地伸向龙椅,三寸,两寸,一寸...
就在他的手碰到龙椅的那一刻,那手颓败地跌在地上,再也没能抬起来。
这一日,天祈一心想要登上皇位的二皇子,终于死在他最想到达的龙椅旁,终其短暂的一生,依然没能如愿坐在上面,接受万民朝贺。
纵使不甘,又能如何。
这场持续了多年的皇位之争,终于以赵焕的死作为终结。
那些或明或暗支持赵焕的大臣,因为收到的那封信中写着他们不能为外人所知的秘密,而没有为赵焕挺身而出,也正因为如此,侥幸留下了性命。
太子妃被天祈帝赐了毒酒,死在曾与赵焕共赴云雨的床上。
刁其明被斩首,曝尸于城外不得入殓,尸体被野狗分食。
在赵焕血溅朝堂之后,安定侯宣读了传位诏书,宁天歌成为名正言顺众望所归的天祈女帝,接掌天祈朝政,病重的天祈帝则彻底不再管朝中之事,终日卧床于乾海宫。
清木清水兄弟回了部族,并非他们不想留下来保护宁天歌,而是天弥族世代隐居,她不希望因为她而影响了族人。
然而,本该隆重举行的登基大典,她却没有让礼部与钦天监去准备,也未改国号,连皇袍也不让做,每日只是例行早朝,批阅奏折,尽管以安定侯定国公为首的大臣们每日都会在早朝时与早朝后追着她商量登基大典一事,上表的奏折也堆满了整个御案,她都以国事繁忙以后再说为由推去。
郁瑾风为此没少找她正经谈话,连紫翎也觉得她这个皇帝当得不够风光,只有楼非白认为无所谓,只要她高兴就好。
这种情况持续了十来日之后,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的天祈帝将她叫去了乾海宫,说他自知时日无多,只想在死之前看到她穿上皇袍在登基大典上风风光光地登上神坛,接受臣民参拜,他也就死而瞑目了。宁天歌从乾海宫出来之后,在阶下站了许久,对身后殷殷等待结果的郁瑾风淡淡说了一句,"去办吧。"
自此,她耳边才真正清净,那些天天围着她喋喋不休的老臣子们,似乎一下子有了忙碌的事,再也不来烦她半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