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健康的头发便散落下来,飘浮在水上,她拿起来看得啧啧有声,"这头发真好,君上是怎么保养的?跟我分享分享。"
简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黑亮如缎的乌发,不语。
宁天歌已拿起皂液抹在他头发上,细致地用手心揉洗着,看上去专注又小心,连衣袖从皓白的手臂上滑下来落在水里都恍若不觉。
雪白的袖子随着她的动作在水里来回轻漾,简晏的视线已不知何时从她的头发转移到那衣袖上,眸光也随之而起了变化。
正看得失神,一阵刺痛令他陡然拧紧眉头,转暖的眸中迸射出两道似要杀人的冷光。
"实在是不好意思。"手指上缠着几根头发,宁天歌歉然地看着脸色阴沉的简晏,"要不,我扯几根自己的头发赔罪?"
简晏眸中已是风雨欲来的阴霾,胸口的起伏使得水面都跟着漾动。
她垂了眸,贝齿轻咬着下唇,似有些怯意,又似有些委屈。
如此模样,令他看着看着胸口的怒意便象风吹过般消散了去,最终只是动了动嘴唇,似乎有话要说,却又无法说她什么。
"君上是想自己来么?"她很是善解人意,眼梢里未漏过他这个细节,立即读懂了他的意思,当即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一指椅子那边,"那我先去那里坐会儿,你有需要的时候再叫我,一定不要客气。"
简晏:"..."
"你睡了我的床,我睡哪里?"洗完澡之后,新一轮对话开始。
"你随便找个地方睡。"简晏身着轻薄的单衣,头发尚未干透,便长手长脚地霸占了宁天歌的床。
随便找个地方?
宁天歌站在原地片刻,一言不发地转身开门出去。
听到门的开合声,本闭上眼睛的简晏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出去了?去哪里?
这外面都是他的人,以她现在的能力根本就出不去。
再者,谅她也不敢有逃跑的想法,她那样聪明的人,绝对有自知之明,不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绝不会去做。
或许是生气?
简晏复又闭眼睛,到底是个女人,她总不可能站在外面过一整夜,不信她不会回来。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简晏都有了浅浅的睡意,还不见宁天歌进屋,他眉头一皱,起床走出屋外。
"主上。"外面的人立即行礼。
他眸光迅速一扫,未见到那个纤细的身影,冷声道:"人呢?"
众卫一愣,谁?
简晏脸色一沉,"那个女人!"
众卫立即恍悟,"回主上,她好象进您的房间了。"
进他的房间?
简晏眸光生寒,他的房间向来不许任何人进,也没有任何人敢进,是谁给了她那么大的胆子,又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放她进去?
大步走向隔壁主房前,门外的士兵正心有不安,见他面沉如铁,更为忐忑。
"人在里面?"简晏冷目扫过。
"回主上,半个时辰之前便已经进去了。"众卫额头开始冒汗。
"你们胆子不小,竟敢忘了规矩!"简晏声音冷厉,"自行下去每人领一百军棍!"
面对这飞来横祸,谁也不敢违抗,众卫当即领命,但终有人不想受这平白之冤,单膝跪地禀道:"禀主上,宁姑娘说,是主上让她进去的。"
是他让她进去的?
简晏拧眉一想,他何时说过这句话?
"属下们见主上就在宁姑娘房里,不敢有所怀疑,想宁姑娘再怎样也不敢以主上的名义说谎,只好放了她进去。"
"她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简晏心中有丝恼怒这女人胆大包天,竟敢拿他的名头打幌子,更怒他的这些手下被她轻易骗过,冷哼一声,"一百军棍,一棍都不能少,下去!"
偏房门前的士兵们面上不露半点神色,心里头却个个胆战心惊,庆幸自己不用受这军刑。
"还有你们!"简晏一转身,衣袖用力一拂,负于身后,冷然掠过他们,"不经允许便放她出了房间,虽不同罪,但也有过,下去各领五十。"
"..."众卫目瞪口呆。
他们主上刚才自己就在房里,如果不允许她出门,他当时就不应该阻止么?
如果他们错在没有阻拦,当时主上怎么不怪罪,过了这么久才说?
他们这些当差的,实在是难做人,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们是拦好,还是不拦好?就象被赏一百军棍的那些弟兄一样,是让进,还是不让进?
左右都不是,左右都是他们的错!
转眼间,两个房前的人都走了个干干净净,守在院子里的没有一个不是提心吊胆。
主上向来赏罚分明,有事说事,今儿个怎么就有些是非不分了?
简晏抿唇盯着那扇房门,修炼了二十多年的沉稳性子有着从未有过的浮躁,他有多久没有象今晚这般沉不住气了?
记忆久远到自己都记不清。
平稳了气息,他十分清楚地意识到他不该有这种情绪上的波动,如果在此时都能如此轻易受她影响,以后在战场上,又该如何?
双手推门,房内悄声一片,未见宁天歌的人影,反手将门关上,他稳步走向内室,如果她敢在他房间里动手脚,他不介意将她再关入大牢。
抬眼向某个地方一扫,一切如常,他这才转过屏风。
内室的情景一目了然,行走的速度却蓦然一顿,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他那张相较于她的床来说,大出一倍的金尊玉石柱大床上,一线窈窕的曲线正侧卧其上,柔软的衣料服帖地包裹着那一抹纤细的身姿,冷硬的床,香软的人,看似矛盾,却又有着说不出的和谐。
放轻了脚步,他缓缓走到床前,女子面朝里而睡,背影轻轻起伏,呼吸声轻浅而平稳,已经睡着了。
光线柔和,斜斜地打过来,透过淡青色的纱帐映在她身上,她的脸侧向床内,露出一侧精致的耳廓与如玉的耳珠,侧脸线条优美至惊人。(未完待续)